江城的冬天來得很快，十一月剛過，就下起了第一場雪。教室里的暖氣不太給力，林微然總是把手縮在袖子里，寫字時手指凍得發(fā)僵。江逾白發(fā)現(xiàn)后，第二天就從家里帶了一個熱水袋，課間時悄悄放在她桌洞里。

“這個給你，暖手。”江逾白的聲音壓得很低，怕被周圍的同學(xué)聽見。

林微然摸著溫?zé)岬臒崴?，心里像是揣了個小太陽，她抬頭看著江逾白，眼睛亮晶晶的：“謝謝你，江逾白。”

江逾白別開臉，耳尖有點紅：“沒什么，我家里還有。”

其實林微然知道，江逾白的家境并不好。她偶爾會在放學(xué)路上，看到他騎著一輛舊自行車，車后座綁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里面裝著要去菜市場賣的青菜——那是他媽媽種的，家里靠這個補貼家用。她從沒問過他家里的事，只是在他偶爾沒吃早餐時，偷偷在他桌洞里放一個面包和一盒牛奶。

兩人之間的秘密，像冬日里的雪花，悄悄堆積起來。他們會在晚自習(xí)后，繞遠(yuǎn)路走學(xué)校后面的小巷，那里沒有路燈，只有月光和積雪反射的微光。江逾白會牽著林微然的手，她的手總是很涼，他就把她的手揣進(jìn)自己的校服口袋里，用體溫捂熱。

“林微然，”有一次，江逾白忽然停下腳步，看著她的眼睛，“你以后想考哪個大學(xué)？”

林微然仰頭看著他，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一層碎鉆。她想了想，認(rèn)真地說：“我想考浙大，聽說那里的秋天有很多桂花。你呢？”

江逾白沉默了幾秒，才輕聲說：“我想考協(xié)和醫(yī)學(xué)院?！?/p>

“醫(yī)學(xué)院？”林微然有點驚訝，“你想當(dāng)醫(yī)生嗎？”

“嗯?！苯獍椎穆曇艉茌p，卻帶著堅定，“我媽媽身體不好，我想治好她。”

林微然看著他眼底的光，心里忽然有點發(fā)酸。她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握住他的手腕：“江逾白，你一定會考上的，我相信你?！?/p>

江逾白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那是林微然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么開心。她覺得，只要能和江逾白一起努力，未來好像什么困難都不怕。

可是，幸福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寒假前的一次月考，江逾白的成績突然下滑了很多，從年級前十掉到了五十名開外。班主任找他談了好幾次話，他每次都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林微然很擔(dān)心他，想問問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每次看到他疲憊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直到有一天，她在學(xué)校門口看到江逾白和一個陌生男人吵架。

那個男人穿著破舊的外套，頭發(fā)亂糟糟的，指著江逾白的鼻子罵：“你媽都快不行了，你還在這上學(xué)？趕緊跟我回去打工掙錢！”

江逾白攥緊拳頭，臉色蒼白：“我要上學(xué)，我要考大學(xué)，我能治好我媽?！?/p>

“治好？你拿什么治？”男人冷笑一聲，“你媽那病就是個無底洞，你再怎么折騰也是白費！”

林微然躲在樹后面，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一點點沉下去。她終于知道，江逾白最近為什么狀態(tài)那么差了。她想沖出去幫江逾白，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就在這時，江逾白突然推了男人一把，轉(zhuǎn)身就跑。他跑過林微然躲著的樹時，腳步頓了一下，似乎看到了她，可他沒有停下，只是更快地跑遠(yuǎn)了。

林微然看著他的背影，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掏出手機，翻出自己的銀行卡——那是她攢了好幾年的壓歲錢，有五千多塊。她想都沒想，就往醫(yī)院的方向跑。她不知道江逾白媽媽住在哪家醫(yī)院，只能一家一家地問，直到天黑，才在市中心醫(yī)院的住院部找到江逾白。

江逾白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頭埋在膝蓋里，肩膀微微顫抖。林微然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江逾白，我來了?！?/p>

江逾白抬起頭，眼睛通紅，臉上還帶著淚痕。他看到林微然，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只是哽咽著說不出話。

林微然把銀行卡遞到他手里：“這里面有五千塊，你先拿著給阿姨治病。不夠的話，我再想辦法。”

江逾白看著手里的銀行卡，又看了看林微然，眼淚掉得更兇了。他緊緊攥著銀行卡，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林微然，謝謝你……謝謝你……”

林微然蹲下來，看著他的眼睛：“江逾白，別放棄。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陪著你?！?/p>

那天晚上，林微然陪著江逾白在醫(yī)院待了很久。她幫他給江媽媽擦臉、喂水，江媽媽雖然虛弱，卻還是拉著她的手，笑著說：“然然是個好姑娘，逾白能認(rèn)識你，是他的福氣?！?/p>

林微然聽著，心里又酸又暖。她知道，從那天起，她和江逾白之間的聯(lián)系，已經(jīng)不僅僅是喜歡那么簡單了。他們成了彼此的依靠，成了對方在黑暗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