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呼”地豎起來,爪子往地上一撐就蹦起來,扒著筍叢往山下瞅——坡上的灌木叢晃了晃,露出個紅撲撲的小腦袋,手里還攥著根短棍,正是光頭強!他背上的小筐壓得有點沉,走兩步就往下墜,筐沿上掛著個紅乎乎的東西,被風(fēng)一吹晃悠悠的,看著軟乎乎的。
“光頭強!你帶糖人來啦?”熊二扯著嗓子喊,喊完不等回應(yīng),拎著剛挖的小筍就往坡下沖,跑太快被筍根絆了下,趔趄著往前撲,還好熊大伸手撈了他一把,才沒摔進泥里。
“慢點跑!筍尖戳著疼!”熊大跟在后面喊,目光卻往山下落——光頭強聽見喊聲,仰著脖子往上揮了揮手里的短棍,那棍正是昨兒熊二給的那根,木頭磨得更光了,上頭新刻了個歪歪的小圓圈,像是想刻糖人的腦袋。他把筐往上提了提,踩著坡上的草墩往上爬,筐沿的紅東西跟著顛,這下看清了:是個糖人!用紅糖捏的,圓滾滾的身子,腦袋上還沾著點白糖霜,活脫脫是只小胖熊。
“可算來啦!”熊二湊到光頭強跟前,眼睛直勾勾黏在糖人上,爪子捏著自己的耳朵尖,“這就是糖人?比你說的還圓呢!”
光頭強喘著氣笑,把筐往地上一放,伸手解下糖人遞過去:“剛捏的,糖人師傅還想捏老虎,我非讓他捏熊,說要捏最胖的那個——跟你似的。”糖人被太陽曬得有點軟,捏在手里溫乎乎的,熊二小心翼翼接過來,指尖沾了點糖霜,趕緊往嘴里吮了吮,甜得瞇起眼睛。
熊大蹲下來翻了翻光頭強的筐:里頭除了個油紙包,還躺著個小陶罐,油紙包一打開,麥餅香混著花生碎的味兒飄出來——比上次的麥餅多了層碎花生,看著更實在?!澳隳镉纸o你烤麥餅了?”
“嗯!”光頭強從陶罐里摸出塊棗糕,遞到熊大嘴邊,“我娘說加了點蜂蜜,比上次的甜。”棗糕是軟的,沾著點棗泥渣,熊大咬了一小口,果然比之前的更潤,甜氣不沖,正好配著筍的清甜味。
“快嘗嘗這個!”熊二舉著糖人往光頭強嘴邊送,糖人耳朵蹭到光頭強的鼻尖,留下道淡紅的糖印,“甜不甜?我剛咬了口耳朵,比青野莓糖水甜十倍!”
光頭強咬了口糖人肚子,糖在嘴里慢慢化開,黏得舌尖都沾在了一起,他含混著說:“甜!比鎮(zhèn)上賣的水果糖甜。”說著從筐底摸出個小竹盒,打開是幾顆山楂干,“這個解膩,我娘說吃甜的配這個正好?!?/p>
熊大往山澗那邊指了指:“筍煮在那邊呢,剛冒白汽,剝了皮就能吃?!彼嗥鹨焕偼诘墓S,帶著光頭強往山澗走,熊二舉著糖人跟在后頭,走兩步就低頭舔一口,糖人慢慢小了圈,圓肚子啃出個小豁口,像咧著嘴笑。
山澗邊的石塊上架著片寬荷葉當(dāng)鍋,里頭的水“咕嘟咕嘟”響,嫩筍在水里翻著,筍衣被煮得有點軟,飄出股鮮靈靈的香。熊大捏著根筍尖撈出來,用爪子剝掉外層的硬衣,露出嫩白的芯,遞到光頭強手里:“剛熟,不燙?!?/p>
光頭強咬了口,脆生生的汁在嘴里炸開,一點不澀,反倒帶點自然的甜,比家里煮的蘿卜還清爽。“比我娘炒的筍好吃!”他眼睛亮起來,又伸手去拿另一根,指尖被燙了下,趕緊往耳朵上貼了貼,熊二見了,舉著糖人湊過來:“用糖人蹭蹭?甜的就不疼了?!?/p>
光頭強被逗笑了,拍了拍他的爪子:“不用,吹吹就好?!彼麆冎S衣,忽然想起啥似的,從筐里翻出個小布包,打開是幾塊碎冰糖,“我?guī)Я吮?!煮筍時放兩塊,肯定更甜。”
熊二一聽“更甜”,立馬把糖人塞給熊大拿著,蹲下來幫著往荷葉里扔冰糖。冰糖遇熱水“滋啦”響了聲,慢慢化在水里,筍的香混著冰糖的甜飄出來,比剛才更濃了。三個小家伙蹲在山澗邊,一人捏著根煮筍啃,熊二嘴里還含著糖人尾巴,甜的、鮮的在舌尖攪在一起,他晃著腦袋嘟囔:“比樹皮好吃一百倍……”
太陽爬到頭頂時,光頭強的筐里已經(jīng)裝了半筐煮好的筍,用桐葉蓋著,怕涼了。熊大把剩下的麥餅掰成三塊,就著山楂干吃,光頭強把糖人剩下的小半塊用樹葉包好,塞到筐底:“留著下次來,給你們帶糖人師傅捏的兔子——他說捏兔子不用捏那么圓?!?/p>
熊二突然往筍叢跑,很快叼來顆最胖的筍,往筐里塞:“這個給你娘!比煮的還嫩呢!”
光頭強背著筐往坡下走時,筐沿的糖人棍還在晃,上頭沾著點筍葉的綠。熊二舉著彈弓站在老槐樹下喊:“下次教你打彈弓!打麻雀給你留著!”
光頭強在坡下?lián)]了揮手,聲音飄上來:“我?guī)蔓滐瀬?!加芝麻的!?/p>
熊大低頭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塊糖人,糖霜沾在絨毛上,甜得發(fā)黏。他往樹洞走時,熊二正把彈弓往洞里塞,還往里丟了顆冰糖:“給糖人留著!下次讓它也嘗嘗甜。”
樹洞的晨光慢慢移到筐沿上,煮筍的香混著糖人的甜往洞里飄,像把這日的暖,都裹進了軟乎乎的風(fēng)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