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逆愛》殺青那天，田栩?qū)幵谙词珠g里干嘔出第一片金黃的花瓣。他愣在鏡前，指尖捻著那枚柔軟卻帶著鋸齒邊緣的向日葵瓣，像在確認(rèn)是不是道具老師偷偷塞進(jìn)他口袋的玩笑。

可第二片、第三片緊接著涌上來，帶著新鮮植物的腥甜，堵得他喉嚨發(fā)澀。

他慌忙開了水龍頭，把花瓣沖進(jìn)漩渦，又捧起冷水拍臉，告訴自己只是殺青宴上黃桃蛋糕吃壞了胃。

直到深夜，他在搜索框里顫抖著輸入“一想到某人就吐花瓣”，頁面跳出的詞條刺得他眼睛發(fā)痛——

花吐癥：罕見心因性疾病，患者單戀至深卻無法告白，執(zhí)念化作植物組織從呼吸道排出。

唯一解法：獲得暗戀對象的“真愛之吻”，且不可讓對方知情，否則癥狀加劇，花苞會在肺里生根。

“……開什么玩笑?！?/p>

田栩?qū)幇咽謾C(jī)反扣在枕邊，卻壓不住胸腔里簌簌的動靜，像有細(xì)小的種子正順著血管攀爬。

二、

劇組散伙飯的 KTV 里，梓渝抱著麥克風(fēng)唱《小幸運》，燈球在他睫毛上灑下碎鉆似的光。田栩?qū)幾谧罱锹涞纳嘲l(fā)，膝蓋上擱著一杯沒人碰的菠蘿啤。

梓渝每唱到“也許當(dāng)時忙著微笑和哭泣”，他就低頭咳一聲，掌心悄悄攏住一片新長出的花瓣。

殺青后第三天，經(jīng)紀(jì)人給他接了新雜志拍攝，搭檔偏偏是梓渝。田栩?qū)幵诨瘖y間門口躊躇了五分鐘，最終把口罩拉到鼻梁最上方。攝影師要求“兩位靠近一點，要有劇中CP感”，田栩?qū)幍募绨騽偱龅借饔宓拿?，胃里就一陣翻涌?/p>

他借口補妝沖進(jìn)廁所，吐出的向日葵已經(jīng)帶了淡綠色的莖?！疤锢蠋熥罱c胃不好？”梓渝的聲音隔著門傳進(jìn)來，帶著熟悉的、尾音微微上揚的關(guān)切。田栩?qū)幇鸦ò隂_進(jìn)馬桶，沖水聲蓋過了自己發(fā)抖的回應(yīng)：“嗯……可能有點感冒?！?/p>

他開始躲。微信已讀不回，活動座位錯開三排，連之前約好一起給CP站返圖的直播也臨時取消。經(jīng)紀(jì)人罵他“紅了就飄”，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呼吸都在倒計時——肺里剩下的空間不多了。

三、

梓渝找上門那天，北京下了今冬第一場雪。田栩?qū)幐C在公寓里寫“避見梓渝的108個借口”，門鈴卻像催命符。

可視門屏里，梓渝裹著駝色大衣，鼻尖凍得通紅，懷里還抱著半枯的向日葵——那是殺青時粉絲送的，他明明記得被自己扔在了片場。

門開了一條縫，梓渝把花塞進(jìn)來，聲音比雪還冷：“田栩?qū)帲輦€劇，我把自己都搭進(jìn)去了，結(jié)果喜歡的人不搭理我了，這算什么事？”花瓣在田栩?qū)幒韲悼诳ㄗ　?/p>

他不敢開口，怕一張嘴就是滿屋子的金黃。梓渝卻像早有預(yù)謀，踢上門，把他困在玄關(guān)的墻角：“給你三秒，不解釋我就親你?！?/p>

“——你不能！”田栩?qū)幟偷仄^，花瓣擦著梓渝的唇瓣飄落在地。梓渝怔住，低頭看見那枚完整的向日葵，忽然笑了：“原來網(wǎng)上說的是真的?！彼帜ǖ籼镨?qū)幋浇钦吹慕鸱?，聲音軟下來，“你傻不傻，以為躲著我就能治好？?/p>

田栩?qū)幍谋臣沟种鴫?，退無可退。肺里最后一點空氣被花瓣擠占，視野邊緣開始發(fā)黑。他聽見梓渝嘆了口氣，像無奈又像撒嬌：“那我只能犯規(guī)了——”

四、

吻落下來時，田栩?qū)巼L到薄荷牙膏的味道，還有一絲向日葵的苦澀。梓渝的舌尖輕輕掃過他上顎，像趕走那些不安分的種子。

胸腔里忽然松動了，他聽見“噗”的一聲輕響，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兩人相貼的唇間化成了光。梓渝退開一點，掌心攤開：幾片濕漉漉的花瓣正在他指間碎成金粉，被窗外漏進(jìn)的陽光照得發(fā)亮。

“網(wǎng)上沒說錯，”梓渝用拇指蹭掉他眼尾咳出的淚，“但也沒說——如果暗戀的人也喜歡你，花瓣會變成煙花?！?/p>

田栩?qū)幗K于敢大口呼吸。沒有花瓣，沒有疼痛，只有梓渝的手扣著他的后頸，額頭抵著額頭，聲音低得像耳語：“下次不許躲我。要是再犯病……我就每天親你一次，當(dāng)體檢?！?/p>

五、

后來 CP 粉的剪輯視頻里，《逆愛》的花絮多了一段偷拍的幕后：田栩?qū)幵谄瑘鐾蝗晃孀炫荛_，梓渝追了兩步，又折回來對鏡頭比了個“噓”的手勢。畫外音里，有工作人員小聲八卦：“聽說田老師最近對向日葵過敏?！?/p>

而此刻，真正的向日葵在田栩?qū)幖业年柵_開得正盛。梓渝澆水時故意抖落幾滴水珠到田栩?qū)幠樕?，后者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拉進(jìn)懷里。花瓣不會再出現(xiàn)了——它們早已在第一個雪夜，變成了他們接吻時炸開的金色煙花，永遠(yuǎn)留在了不需要告白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