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娟被趕到院子里當差后,延禧宮的氣氛明顯沉了些。
每日清晨,她總是低著頭掃院子,掃帚劃過青石板的聲音又重又急,像是在發(fā)泄不滿,可只要青黛或安陵容一出來,她又立刻收斂神色,裝作溫順的模樣,眼神卻總在暗處悄悄打量。
這日午后,安陵容靠在軟榻上養(yǎng)神,青黛正坐在一旁整理剛曬好的草藥,忽然聽見院外傳來寶娟的聲音,帶著點刻意的委屈:“……小主如今不待見我,連正屋都不讓我進。我跟著小主從家里出來,本想好好伺候,沒成想竟落得這般地步……”
青黛悄悄掀起窗紗一角,見寶娟正對著送點心來的小太監(jiān)訴苦,眼眶紅紅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小太監(jiān)是皇后宮里常來傳話的人,聞言皺了皺眉,低聲說了句“你且忍忍,皇后娘娘自有安排”,便匆匆走了。
青黛放下窗紗,走到安陵容身邊:“小主,寶娟還在跟皇后那邊的人聯(lián)系,方才又在賣慘訴苦呢?!?/p>
安陵容緩緩睜開眼,眼底沒了往日的怯懦,多了幾分冷意:“她倒會裝。既舍不得皇后給的好處,又想在我面前扮忠心,哪有這么好的事?”
“那不如,咱們得再加點料,讓她徹底斷了回正屋的念頭,也讓皇后知道,咱們不是好拿捏的?!?/p>
青黛俯下身,在安陵容耳邊低語了幾句。安陵容聽著,慢慢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青黛故意在院子里曬安陵容的貼身衣物,還特意把那件月白夾襖搭在最顯眼的竹竿上。
那是甄嬛送的,銀線纏枝蓮的紋樣在日光下格外亮眼。
寶娟拿著掃帚路過,眼神死死盯著夾襖,腳步頓了頓,又低著頭繼續(xù)掃地,只是動作慢了許多。
待寶娟去井邊打水時,青黛悄悄把夾襖的銀線勾斷了幾處,又將一根掉落的銀線藏進寶娟的掃帚縫里。
傍晚安陵容收衣裳時,一眼就瞧見了夾襖上的破損,當即沉了臉:“這衣裳怎么回事?早上曬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會破了?”
青黛“慌忙”檢查了一圈,最后從寶娟的掃帚縫里找出那根銀線,臉色驟變:“小主!這銀線……是從寶娟的掃帚上找出來的!”
寶娟剛從外面回來,聽見這話,嚇得立刻跪了下來:“小主冤枉!奴婢沒碰過您的衣裳!”
“沒碰過?”安陵容拿起破損的夾襖,走到她面前,聲音冷得像冰,“這衣裳是嬛兒送我的,我向來寶貝得很,只在重要場合才穿。如今被勾破了,銀線還在你的掃帚上,不是你做的,難道是它自己勾破的?”
寶娟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卻百口莫辯——她早上確實盯著夾襖看了許久,可真沒碰過??蓲咧闵系你y線是鐵證,她怎么解釋都沒用。
青黛在一旁勸道:“小主,寶娟許是無心的?只是這衣裳太貴重了,若是傳出去,說您身邊的丫鬟不愛惜莞貴人送的東西,怕是會影響您和莞貴人的情分啊?!?/p>
這話正好戳中了安陵容的痛處,她冷哼一聲:“無心?我看她是有意的!連我最寶貝的衣裳都敢糟踐,留著她在院子里,指不定還會干出什么事來!從今日起,你不必在延禧宮當差了,去浣衣局報道吧!”
寶娟臉色慘白,癱坐在地上:“小主,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您再給奴婢一次機會……”
“不必多說了。”安陵容轉身進屋,不再看她,“青黛,讓人把她送走,別再讓我看見她?!?/p>
青黛叫來兩個小太監(jiān),把哭哭啼啼的寶娟拖了出去。待院子里恢復安靜,安陵容才從屋里走出來,看著青黛:“這樣一來,皇后該知道咱們的厲害了吧?”
“至少短時間內,皇后不會再派人來咱們宮里當眼線了。”青黛笑了笑,“而且把寶娟趕到浣衣局,她就算想給皇后傳消息,也沒那么容易了?!?/p>
夕陽西下,余暉灑在延禧宮的院子里,薄荷草在風中輕輕搖曳,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
安陵容看著滿園的綠意,心里第一次覺得踏實了些。
她不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小主了,有青黛在身邊,她也能學著保護自己,對抗那些算計。
只是她也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平靜?;屎髞G了寶娟這個眼線,定然還會想別的法子。往后的路,依舊不好走。
青黛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走上前道:“小主,別擔心。只要咱們小心謹慎,這不是還有莞貴人和沈貴人,就算皇后再怎么算計,咱們也能應對?!?/p>
安陵容點點頭,目光堅定:“你說得對。往后,咱們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