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魂覺醒引發(fā)的天地異象太過驚人，根本不可能隱瞞。幾乎在凌瓏測試完魂力的瞬間，一道金色的流光便已降臨在覺醒殿外。

光芒散去，露出一位身穿樸素灰袍，須發(fā)皆白，面容卻如嬰兒般紅潤的老者。他周身沒有任何強大的魂力波動，卻仿佛與整個武魂殿的山脈融為一體，自然流露出一種至高無上的威嚴。

正是武魂殿大供奉，天使斗羅千道流。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鎖定了凌瓏，更準確地說，是她掌心上方那緩緩旋轉(zhuǎn)、引動規(guī)則漣漪的十方璇璣塔。他那古井無波的眼中，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是一種看到“希望”和“未來”的光芒，甚至比看到千仞雪的天使武魂時更加熾熱。

“如此武魂……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竟能引動法則共鳴?！鼻У懒鞯穆曇魷睾停瑓s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比比東一步上前，凌瓏擋在身后半個身位，語氣恢復(fù)了教皇的清冷與疏離：“大供奉消息倒是靈通。她叫凌瓏，是我的養(yǎng)女?！?/p>

“養(yǎng)女？”千道流微微一笑，目光卻從未離開凌瓏，“比比東，你為武魂殿發(fā)掘了一位真正的瑰寶。此等天賦，不應(yīng)被埋沒。老夫欲收她為徒，親自教導(dǎo)，你可同意？”

此言一出，菊斗羅和鬼斗羅臉色微變。大供奉親自收徒，這是天大的榮耀，但也意味著教皇陛下將失去對這位“瑰寶”的直接控制權(quán)。

比比東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紫眸中寒光閃爍：“大供奉這是什么意思？凌瓏是我的女兒，她的教育，自然由我負責。不勞大供奉費心。”

“由你負責？”千道流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一絲淡淡的壓迫感，“比比東，你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她的武魂，特殊之處在于觸及規(guī)則本源。天使神的力量，同樣源于至高規(guī)則。在供奉殿，她能得到最契合的指引，她的潛力才能被真正挖掘。這關(guān)乎武魂殿的未來，非是私情可以衡量。”

“私情？”比比東冷笑一聲，上前一步，與千道流針鋒相對，“大供奉如今倒想起武魂殿的未來了？我培養(yǎng)她，難道就不是為了武魂殿？還是說，大供奉只是想為您的親孫女，再尋一塊最好的墊腳石？！”

最后那句話，如同冰冷的匕首，直刺核心。殿內(nèi)氣氛瞬間降至冰點，菊鬼兩位斗羅連大氣都不敢喘。

千道流的目光終于從凌瓏身上移開，看向比比東，眼神變得深邃而復(fù)雜，卻沒有否認。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卻冷靜得不像孩童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對峙：

“爺爺?shù)囊馑迹窍Ｍ覍磔o助千仞雪姐姐，成就天使神位，對嗎？”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聲音的來源——凌瓏身上。

她不知何時已經(jīng)收起了十方璇璣塔，靜靜地站在那里，仰著小臉，看著千道流。她的眼神清澈，卻仿佛能洞穿人心，沒有絲毫畏懼。

千道流和比比東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一個六歲的孩子，竟然能如此直白、如此精準地說出這隱藏在榮耀背后的、冰冷的算計！

千道流眼中閃過一絲極度的驚訝，隨即化為更深的探究和欣賞：“孩子，你……很聰明?！边@幾乎是默認。

比比東則是震驚之余，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惱怒和一絲被戳破心思的狼狽，但更多的是一種復(fù)雜的情緒——這孩子，遠比她想象的更加不凡。

凌瓏沒有理會兩人的震驚，繼續(xù)平靜地說道，語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墊腳石。我的路，只會由我自己決定終點在哪里?！?/p>

她的話擲地有聲，讓千道流和比比東再次感到震撼。這是一個六歲孩子能說出來的話？

然而，凌瓏話鋒一轉(zhuǎn)，看向千道流，語氣變得緩和卻依舊清晰：“但是，大供奉說的對，供奉殿的資源，確實能讓我更快地成長。我愿意拜您為師?！?/p>

這下，連千道流都有些意外了。他本以為需要更多手段才能讓這個心思剔透的孩子就范。

比比東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看向凌瓏的眼神充滿了不敢置信和一絲被背叛的冰冷。

但凌瓏緊接著說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哦？什么條件？”千道流饒有興致地問。

“我不想立刻就去供奉殿。”凌瓏轉(zhuǎn)過頭，看向臉色冰寒的比比東，聲音放軟了一些，帶上了一絲屬于孩子的依賴（哪怕是表演），“我想先留在媽媽這里。她養(yǎng)了我六年，我想再多陪陪她。一年，一年后，我再正式去供奉殿跟隨您學(xué)習(xí)，可以嗎？”

這一刻，比比東愣住了。她看著凌瓏那雙看向自己的、似乎蘊含著真摯情感的眼睛，聽著她的話，心中那剛剛升起的冰冷和怒火，竟奇異地被撫平了，甚至生起一絲微妙的暖意和酸澀。這孩子……終究是念著情的？

千道流深邃的目光在凌瓏和比比東之間流轉(zhuǎn)了片刻。他自然看出凌瓏此話有安撫比比東、維持關(guān)系的意圖，但這恰恰證明了她遠超年齡的成熟和智慧。他不在乎過程，只在乎結(jié)果。一年時間，他等得起。而且，這還能緩和與比比東因此事產(chǎn)生的直接沖突。

“好?！鼻У懒骶従忺c頭，露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帶著滿意的笑容，“有情有義，心思通透，天賦絕倫。孩子，你很好。老夫就等你一年?！?/p>

他又對比比東道：“這一年，她便由你教導(dǎo)。一年后，老夫再來接她?！?/p>

說完，金光一閃，千道流的身影已然消失，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殿內(nèi)只剩下比比東、凌瓏和菊鬼斗羅。

比比東低頭，看著走到自己身邊、輕輕拉住她衣角的凌瓏，心情復(fù)雜難言。利用、算計、震驚、欣慰、一絲微弱的真情……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她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凌瓏的頭發(fā)，語氣聽不出喜怒：“你……很好。從明天起，我會親自指導(dǎo)你修煉?！?/p>

她知道，這個孩子，從此再也不僅僅是她的“養(yǎng)女”了。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因為十方璇璣塔，因為千道流的介入，因為凌瓏自身展現(xiàn)出的驚人早慧，變得無比復(fù)雜和微妙。

而凌瓏，低著頭，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弧度。

第一步，活下去，成功。

第二步，展現(xiàn)價值，成功。

第三步，打入敵方最高層（供奉殿），同時穩(wěn)住當前最大靠山（比比東），并為未來布局（一年緩沖期），成功。

她的棋局，已然悄然展開。千道流想讓她當墊腳石？殊不知，在她眼中，天使神的傳承，或許也只是棋盤上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