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晚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了兩秒。斷電后的第一聲電流嗡鳴讓她脊背發(fā)緊，仿佛又聽見那間地下室里老式燈管的閃爍聲。

“你確定要打開它？”嚴浩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咖啡的苦香和某種說不清的溫度。他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西裝袖口還沾著雨水的痕跡。

她沒有回頭，只是將筆記本電腦推遠了些。充電指示燈亮起的瞬間，屏幕藍光映得她的側(cè)臉像塊冰。“十年前他們能抹除所有證據(jù)，現(xiàn)在只會更專業(yè)?！?/p>

嚴浩翔沒接話，而是將保溫杯推到她手邊。杯壁上凝結(jié)的水珠順著桌面滾落，在跳動的代碼行間留下一道蜿蜒痕跡。

“這段變聲處理過?！彼蝗话醋∷氖滞?，屏幕上正在播放那段殘缺語音，“但背景音有地鐵報站聲。”

林慕晚猛地扯下耳機，金屬刮擦聲刺耳地響起。她的臉色比屏幕藍光映照下的更蒼白：“是2號線，經(jīng)過解放碑站?！?/p>

嚴浩翔的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數(shù)據(jù)恢復軟件不斷彈出警告窗口，顯示“未經(jīng)授權(quán)的訪問”。當他點開那個加密文件夾時，林慕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別碰?！彼穆曇艉茌p，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可已經(jīng)晚了。

舊手機突然發(fā)出不正常的電流聲，屏幕閃爍三次才亮起。一段文字在黑暗中浮現(xiàn)：“地下組織·檔案01”。

林慕晚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她記得這個字體，十年前貼滿地下室墻面的打印紙，就是這種加粗黑體字。那些字后面跟著的，是被剪碎的照片和威脅信。

“你在防毒軟件里加了我的生物識別？”嚴浩翔的聲音有點啞。

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紋還在登錄界面停留太久。抬頭時，她看見嚴浩翔的瞳孔在屏幕藍光中收縮，像遇到危險的貓。

“上周你和陳導在休息室密談的內(nèi)容？”她反問。

嚴浩翔的嘴角扯了一下，像是笑，更像是戒備。他的左手無意識地摸了摸手表內(nèi)側(cè)，那是種習慣性動作，就像每次說謊前的小動作。

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所有電子設(shè)備在同一時刻黑屏。

程子昂進來時帶進一股雨水味，左肩的衣服濕了一片。他的褲腳沾著新鮮泥漬，和小區(qū)外施工工地的土質(zhì)一模一樣。

“你們不該碰那個加密文件夾?！彼f得平靜，卻讓林慕晚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猛地起身，卻被程子昂輕易地按回椅子上。他的手掌壓在她的手腕上，力道適中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林慕晚想起十年前那個雨夜，也是這樣溫熱的手掌，也是這樣不容她掙脫的力度。

“爆炸案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她的聲音有些抖。

程子昂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復雜得像藏著整個宇宙。然后他松開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條放在桌上。

“她沒死?！比齻€字像三顆子彈，擊碎了林慕晚最后的心理防線。

樓下傳來汽車警報聲，尖銳刺耳。林慕晚猛地抬頭，看見窗外閃過一道黑影。

“等等！”她沖向窗邊，卻只看到路燈下空蕩的街道。風卷著落葉打轉(zhuǎn)，像是某種隱喻。

程子昂已經(jīng)走到門口。他臨走前沖嚴浩翔點了點頭，像是某種默許或警告。

林慕晚抓起那張紙條，墨跡在紙上暈開，邊緣有被反復折疊的痕跡。折痕組成一個圖案——一朵玫瑰，花瓣由無數(shù)個“冰”字拼成。

整棟樓的燈光開始閃爍，忽明忽暗，像是某種預(yù)警信號。

“她沒死?！眹篮葡柚貜土艘槐?，聲音低沉得不像他平時的樣子。

林慕晚轉(zhuǎn)身看他，卻發(fā)現(xiàn)他的左手正藏在西裝內(nèi)袋，指節(jié)繃得很緊。他的手表表面反射出微弱的藍光，像是連接了什么設(shè)備。

“你早就知道？”她問。

嚴浩翔沒有否認。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紙條上，眼神深邃得像是要把她看穿。

“我只知道她們不會放過你?！彼K于開口，“但現(xiàn)在，我也不確定該相信誰?！?/p>

窗外再次傳來異響。這次不是風，也不是樹葉，而是某種精密儀器運作的聲音。

林慕晚條件反射地躲到墻角，像極了當年躲在儲物柜里的模樣。嚴浩翔迅速拉上窗簾，卻還是晚了一步。

一個黑衣人站在對面樓頂，逆著月光，輪廓模糊。當他轉(zhuǎn)身離開時，路燈恰好熄滅，只留下一個剪影。

嚴浩翔摸到窗臺上的微型接收器，金屬外殼還帶著余溫。他低頭看著那個小小的裝置，眼神晦暗不明。

“他們在監(jiān)視我們?！绷帜酵淼穆曇艉茌p，像是怕被聽見。

程子昂留下的紙條在桌上緩緩展開，折痕組成的玫瑰圖案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遠處傳來地鐵轟鳴，與逐漸增強的心跳聲交織成某種節(jié)奏。

三人站在窗前，沉默地望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他們的影子在墻上交錯，構(gòu)成一幅靜止的對角線構(gòu)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