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劈開地下通道的黑暗,輪胎碾碎玻璃渣的聲響像鞭炮炸響。林慕晚手指摳進座椅皮革,副駕駛底下的定位器還在震動,金屬外殼殘留著余溫。
"他們剛接觸過。"她低聲說。
嚴浩翔突然熄火。引擎聲消失后,通風管道傳來規(guī)律震動,像是有人用指甲敲打鐵皮。林慕晚想起十年前那個雨夜,地下室里傳來的警報聲也是這樣尖銳。
"十年前你母親就是在這里消失的。"程子昂掏出手電,光束掃過墻上褪色的"音樂廳B3實驗室"箭頭。林慕晚跟著往前走,踩到什么硬物——半塊斷裂的平安符,邊角還沾著瀝青。
"不是垃圾車碾過去的。"她喉嚨發(fā)緊,"有人故意放在這里。"
手電光忽然照向側(cè)面。嚴浩翔用衣袖擦拭墻磚,顯出歪扭的"媽媽"刻痕。林慕晚瞳孔驟縮,七歲生日那天的畫面刺進來:母親蹲在逃生通道口,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教寫自己的名字。
"滴答、滴答。"
倒計時聲音從通風管傳來,和當年爆炸前的電子鐘一模一樣。程子昂突然拽住林慕晚手腕,指尖壓著脈搏狂跳的位置:"聽。"
高跟鞋聲由遠及近。林慕晚看見自己映在消防栓上的影子在發(fā)抖,蘇芷若的唇釘反光一閃而過。嚴浩翔把兩人推進防火門后的死角,體溫透過浸血的襯衫滲過來。
"他們進去了。"門外傳來蘇芷若的聲音,藍牙耳機沙沙作響,"按計劃C區(qū)封鎖。"
林慕晚后頸的汗珠滑進衣領(lǐng),嚴浩翔的右手橫在她面前,食指關(guān)節(jié)有道愈合中的裂傷。她突然記起公演那天,他也是這樣伸手擋開飛來的麥克風,掌心被鋒利的舞臺裝置割破。
"現(xiàn)在不是分神的時候。"程子昂捂住她眼睛,黑暗中傳來手套摩擦水泥地的聲響。等再睜眼時,地上只剩一只黑色纖維手套,食指部位染著新鮮的血漬。
控制室門軸發(fā)出銹蝕的呻吟。程子昂踹開積灰的監(jiān)控屏,十幾臺顯示器同時亮起雪花噪點。林慕晚彎腰撿起操作臺上的錄音筆,按下播放鍵的瞬間,母親朗誦《洛神賦》的聲音淌出來: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她瞳孔猛地收縮。這根本不是節(jié)目組能獲取的音頻——是七歲那年發(fā)燒住院,母親在ICU外反復(fù)誦讀的安眠曲。嚴浩翔突然扯開襯衫第三顆紐扣,心口猙獰的彈孔疤痕暴露在冷光下:
"這是替你挨的。"他的喉結(jié)滾動,"二十年前他們就給你裝了追蹤器。"
程子昂掀開地板活板門,機械運轉(zhuǎn)聲中夾雜童聲哼唱。林慕晚渾身血液凝固,那是她兒時的搖籃曲,每個尾音都帶著母親哮喘發(fā)作的氣音。
"所以我是實驗體?"她質(zhì)問程子昂,指甲掐進掌心。血珠滴在錄音筆上,與母親最后留言重疊:"如果聽到這段話,說明07號已經(jīng)覺醒..."
嚴浩翔突然搶過錄音筆插進數(shù)據(jù)線。墻面投影炸開密密麻麻的文件夾,"戀愛觀察計劃"的字樣刺痛視網(wǎng)膜。林慕晚看見自己與嚴浩翔的所有互動畫面:后臺遞水的特寫、舞臺點評時交疊的視線、他深夜站在公寓樓下的長鏡頭。
"你母親要求我們永遠保護'冰刃玫瑰'的人格。"程子昂握住她手腕,虎口處的燙傷疤貼著脈搏跳動,"所以當嚴浩翔主動申請成為觀察員..."
通風管轟然砸落。林慕晚踉蹌后退,撞翻的監(jiān)控屏里閃過陳導與蘇芷若對話的畫面。最后一幀定格在蘇芷若涂著深紅唇膏的嘴:"07號回收程序啟動。"
暗門開啟時帶出刺骨寒霧,結(jié)霜的墻壁浮現(xiàn)出發(fā)光文字:
"歡迎回家07號"
林慕晚呼出的白氣模糊了字跡。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每次創(chuàng)作rap時,那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會突然涌現(xiàn)——童年醫(yī)院里的針管、實驗室冰柜的編號、還有母親最后一次擁抱時,她后頸植入芯片的突起。
"原來我從沒離開過。"
嚴浩翔伸手時,她看見他掌心里融化的冰雕殘片,形狀正是母親筆跡寫的"媽媽"二字。通風口的隱藏攝像機紅光閃爍,陳導的監(jiān)視器跳出最新提示:
"計劃外變量:愛情干擾值97%,是否終止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