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夜晚，警察廳的燈光穿透雨幕，在積水的路面上投下晃動的光斑。蘇晴雪盯著顯微鏡下的纖維樣本，筆尖在實驗報告上飛速滑動。玻璃窗外，豆大的雨點砸在防盜網上，發(fā)出密集的鼓點聲，讓她想起警校組訓練時的槍聲。

“晴雪，還不走嗎？”值班的警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雨太大了，我讓老張送你回去。”

蘇晴雪抬頭看了眼墻上的電子鐘：23:17。手機屏幕亮著，微信群里躺著半小時前諸伏景光發(fā)來的消息：“雨勢過大，系統(tǒng)提示存在安全隱患，已啟動一級戒備?！备綆У亩ㄎ坏貓D上，五個紅色光點正圍繞著實驗室緩慢移動。

“不用啦，我室友來接我?！彼χ帐皩嶒炂鞑?，將樣本鎖進冷藏柜時，指尖觸到一個冰涼的金屬物體——是諸伏景光早上偷偷塞給她的防狼警報器，造型像支口紅，按下開關能發(fā)出120分貝的尖叫。

撐開傘走進雨幕的瞬間，蘇晴雪聽見身后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不是教授，那步伐頻率穩(wěn)定，步幅約65厘米，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人步態(tài)。她嘴角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故意拐進通往便利店的小巷——那里沒有路燈，是她回家的近路，也是系統(tǒng)地圖上標注的“高風險路段”。

巷子深處，積水漫過腳踝。蘇晴雪的高跟鞋踩在水洼里，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在空曠的巷道中格外清晰。突然，頭頂的老舊廣告牌發(fā)出吱呀的呻吟，銹跡斑斑的鐵架在狂風中搖搖欲墜。她剛想后退，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從側后方襲來，將她猛地拽進旁邊的門洞——幾乎同時，廣告牌轟然砸在她剛才站立的位置，玻璃碎片濺起水花。

“小心?！?/p>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頭頂響起，帶著雨水的涼意。蘇晴雪抬頭，撞進諸伏景光盛滿星光的眼眸。男人渾身濕透，灰色衛(wèi)衣緊貼著胸膛，勾勒出流暢的肌肉線條，發(fā)梢滴落的水珠落在她的臉頰上，冰涼刺骨。他手里還攥著一把折斷的傘骨，顯然是剛才沖過來時被廣告牌刮到的。

“景？你怎么在這里？”蘇晴雪明知故問，目光卻被他手臂上的擦傷吸引——血珠混著雨水往下淌，在白皙的皮膚上劃出觸目驚心的紅痕。

“路過?！敝T伏景光避開她的視線，從口袋里掏出創(chuàng)可貼，卻因為手指發(fā)抖怎么也撕不開包裝。蘇晴雪搶過創(chuàng)可貼，踮起腳尖幫他處理傷口，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肘，引來男人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

“謝謝?！彼吐暤?，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防狼警報器塞進她掌心，“握緊，別松手?！?/p>

穿過小巷的過程像一場無聲的舞蹈。蘇晴雪走在中間，左手被諸伏景光牽著，右手握著警報器。雨幕中，她隱約看見前方便利店屋檐下站著個穿黑色連帽衫的身影，帽檐壓得很低，正低頭看著手機。當他們走近時，那人突然轉身，露出松田陣平標志性的不耐煩表情——他耳朵里塞著藍牙耳機，手指在戰(zhàn)術手套里敲擊著什么，手機屏幕上是實時更新的路線圖，紅色箭頭正沿著他們的移動軌跡閃爍。

“左側50米有監(jiān)控死角。”松田陣平的聲音通過藍牙耳機傳來，帶著電流雜音，“伊達在那邊接應，注意腳下的井蓋，系統(tǒng)提示有松動。”

蘇晴雪低頭看去，果然發(fā)現前方第三個井蓋邊緣翹起，積水中隱約可見銹蝕的縫隙。她剛想繞開，突然被人從身后輕輕抱起——伊達航不知何時出現在那里，雙手穩(wěn)穩(wěn)托著她的膝蓋，像搬運易碎品般跨過井蓋。男人的肌肉隔著濕透的T恤傳來溫熱的觸感，手臂上還貼著卡通創(chuàng)可貼，是早上拆鬧鐘時劃傷的。

“伊達！放我下來！”蘇晴雪掙扎著想落地，卻被他牢牢按住。

“別動，危險?！币吝_航的聲音甕聲甕氣，快步走過積水路段后才小心翼翼放下她，耳根紅得像煮熟的蝦子，“降谷說……這樣比較安全?！?/p>

轉過街角就是蘇晴雪住的公寓樓。單元門口的路燈壞了，黑暗中站著個穿風衣的身影，手里撐著把黑色長傘?？吹剿麄冏呓侨司従徧痤^，露出降谷零標志性的銳利眼神——他居然穿著蘇晴雪父親的舊西裝，領口系著她去年生日收到的領帶，看起來像剛參加完晚宴的紳士。

“目標安全抵達?！苯倒攘闶掌饌?，從公文包（其實是蘇晴雪的畫板包）里掏出個平板電腦，屏幕上顯示著實時監(jiān)控畫面：便利店、小巷、公寓樓三個關鍵節(jié)點都有微型攝像頭的標記，“萩原已經在樓頂布控，確認沒有可疑人員跟蹤?！?/p>

蘇晴雪突然注意到降谷零的褲腳在滴血，雨水沖刷下，深色布料暈開暗紅的痕跡?！澳闶軅?？”

“小問題?！苯倒攘爿p描淡寫地蓋住傷口，“剛才處理松動的井蓋時被鋼筋劃破了?！彼麖陌锬贸鰝€密封袋，里面裝著枚沾著泥土的徽章——是警校的?；?，邊緣還帶著新鮮的劃痕，“在井蓋下發(fā)現的，可能是時空碎片的能量干擾導致金屬銹蝕加速?！?/p>

電梯上升時，蘇晴雪數著樓層數字，突然聽見頭頂傳來輕微的敲擊聲。不是電梯故障，那節(jié)奏分明是摩斯密碼——三短兩長三短，是SOS的信號。她猛地抬頭，看見通風口的格柵被人用鐵絲輕輕撥開，萩原研二的金色卷發(fā)從縫隙里探出來，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手指上還沾著銀色的金屬漆，是剛才修復監(jiān)控攝像頭時蹭到的。

“你們到底布置了多少人？”蘇晴雪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五個渾身濕透的男人，他們擠在狹小的電梯里，像群落湯雞，卻依然保持著戰(zhàn)術隊形——伊達航守在按鈕旁，松田陣平貼著門，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分站兩側，形成保護圈。

“系統(tǒng)規(guī)定，A級任務需全員戒備?！苯倒攘阋槐菊浀亟忉?，仿佛他們不是在護送加班的大學生，而是在轉移重要證人。

打開家門的瞬間，蘇晴雪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客廳里亮著暖黃的燈，餐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姜湯和三明治，茶幾上放著五杯冒著熱氣的可可，杯口還撒著棉花糖。最離譜的是她的臥室門口，居然貼著張手繪的“安全通道”指示牌，箭頭指向陽臺，旁邊畫著個叼著鑰匙的卡通狐貍——是萩原研二的筆跡。

“你們……”蘇晴雪轉身看向五人組，突然說不出話來。雨水順著他們的發(fā)梢滴落，在地板上積成小小的水洼，卻沒人在意。松田陣平正用她的毛巾擦頭發(fā)，動作粗魯卻小心翼翼，生怕弄壞上面的蕾絲花邊；伊達航捧著姜湯小口喝著，眼睛卻盯著電視里的天氣預報；萩原研二蹲在玄關，用玩具工具修理被雨水泡壞的門鈴；降谷零在廚房煮第二鍋姜湯，全息菜譜投影在墻上，顯示著“驅寒配方：生姜30g+紅糖20g+蔥白三段”；而諸伏景光站在陽臺，正用她的吹風機烘干警徽，側臉在暖光中柔和得像幅油畫。

“其實……”蘇晴雪吸了吸鼻子，突然覺得眼眶發(fā)熱，“你們不用這樣的?！?/p>

五人同時停下動作，沉默地看著她。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時變小了，月光透過云層灑進來，照亮他們濕漉漉的睫毛。

“保護平民是警察的職責?！苯倒攘愕穆曇舸蚱瞥聊?，語氣卻不像平時那樣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