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昏暗的空間,四周無人。
熙蒙想,他怎么會在這里?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穿著囚服,四肢被冰冷的鐐銬鎖住,他努力睜開眼睛,恍惚中隔著厚厚的防彈玻璃,他看到了玖姝。
她穿著一身圣潔無瑕的婚紗,卻站在與他截然不同的、充滿光亮的世界里。
她的臉上沒有了他熟悉的依賴與溫暖,只有一種陌生的、冰冷的失望。
“都怪你們,”玖姝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毒的冰錐,一字字釘入他的心臟,
“要不是你們?nèi)シ缸?,我怎么會在外面一直被人指指點點,被人嘲笑?”
熙蒙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水泥封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他徒勞地拍打著玻璃,想告訴她不是這樣的,想抹去她臉上的悲傷,但他只是一個被困在陰影里的囚徒。
更殘忍的畫面接連出現(xiàn)。
玖姝微微側(cè)身,仿佛在讓誰幫她整理頭紗,臉上甚至浮現(xiàn)出一絲屬于另一個男人的溫柔笑意。
“好在,我現(xiàn)在嫁人了?!彼匦驴聪蛩?,眼神平靜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他對我很好,是個干干凈凈的人。”
她抬手,輕輕放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那個動作充滿了保護與珍視,卻讓熙蒙瞬間如墜冰窟。 “我以后,要為他生兒育女,去過平靜普通的生活?!?/p>
不——!
他在心底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巨大的恐慌和絕望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不能接受!他無法想象她的生命與未來從此與他再無瓜葛;無法想象她的美麗、她的溫柔、她的一切都將屬于另一個男人,甚至為那個人孕育后代!
夢境在此刻崩塌。
熙蒙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額頭布滿冷汗,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那窒息般的痛苦如此真實。
黑暗中,他粗重地喘息著,夢里的玖姝那冰冷的眼神和放在小腹上的手,在他腦海里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
胸腔里充斥著失去她的虛無與恐慌。他幾乎是本能地走向她的房間,急需確認她的存在,來驅(qū)散夢中那份徹骨的寒意。
房間里空無一人,床鋪整齊。
他快步走向書房,門虛掩著,燈光從門縫中流淌出來。他輕輕推開門,看到了那個讓他心神不寧的人。
他的愛人正趴在書桌上睡著了,身上還穿著柔軟的睡衣,想來是被大哥哄睡后,自己又悄悄溜了出來。
她的側(cè)臉被手臂壓出了一道淺淺的紅痕,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毫無防備,異??蓯?。
熙蒙輕輕走過去,指尖輕輕地碰了碰她溫?zé)岬哪橆a。
跟夢里那個冰冷的、指責(zé)他的幻影完全不同,她是活的,有溫度的,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一種巨大的、失而復(fù)得的慶幸感淹沒了他。
他小心翼翼地俯身,將她打橫抱起,然后自己坐在那張寬大的椅子上,讓她能舒服地蜷縮在自己懷里。
玖姝被這動靜擾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清是他后,眼里沒有絲毫驚訝或抗拒,只是像找到了更舒適的依靠般,在他懷里蹭了蹭,又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這全然的信賴讓熙蒙的心軟成一灘水。
他低下頭,珍重地、一遍遍地親吻她的額頭、發(fā)頂,仿佛在通過這種方式確認她的歸屬。
“小姝,”他低聲喚她,聲音帶著噩夢初醒后的沙啞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后怕,“你會不會……永遠陪著哥哥?”
玖姝半夢半醒,含糊地應(yīng)著:“嗯……陪哥哥?!?/p>
這回應(yīng)給了他些許勇氣,他得寸進尺,問出了那個在夢中讓他痛徹心扉的問題:“那……我們以后結(jié)婚,好不好?”
“結(jié)婚?”這個詞讓玖姝清醒了些許,她抬起迷茫的眼睛,里面是全然的困惑,“跟……跟誰結(jié)婚?”
熙蒙被她這懵懂的反應(yīng)弄得哭笑不得,他收緊手臂,將她圈得更緊,“當(dāng)然是跟哥哥我結(jié)婚。”
誰知,懷里的少女卻輕輕搖了搖頭,用一種陳述事實的、再自然不過的語氣回答: “不行的呀?!?
她望著他,認真地說: “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小辛,要跟他結(jié)婚了?!?/p>
她沒說的是,早些時候,仔仔還曾經(jīng)悄悄問過她,如果姐姐以后真的和五哥結(jié)婚,能不能……把他也一起帶上。
當(dāng)時的玖姝正揉著萌萌的肚皮,聞言想都沒想,就用沾著狗毛的手指摸了摸仔仔的頭發(fā),理所當(dāng)然地回答: “當(dāng)然啦,仔仔是弟弟嘛?!?
在她的世界觀里,結(jié)婚大概就是最親近的人永遠生活在一起,那么帶上依賴自己的弟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熙蒙看著懷里這個輕而易舉就能將他推入天堂又打入地獄而不自知的寶貝,他低下頭,將額頭抵著她的,幾乎是咬著牙,無奈低聲道: “小笨蛋……這可由不得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