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一層輕紗，纏繞在廢棄醫(yī)院的破窗邊。林夏的手指深深扣進厲沉淵的手腕，指甲幾乎陷進血肉。她盯著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喉嚨發(fā)緊：“你是不是知道我媽的事？”
厲沉淵沒有回答，只是垂下眼簾，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他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血，順著繃帶邊緣滴落在地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告訴我。”林夏的聲音有些發(fā)抖，“我有權(quán)知道真相。”
“你不是想知道，你是想讓自己痛苦?！眳柍翜Y終于開口，聲音沙啞，“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在查資料？從你母親去世那天開始，你就沒睡過一個完整的覺?！?/p>
林夏怔了一下，手指松了松，但很快又收緊：“所以呢？你想讓我繼續(xù)蒙在鼓里？”
“我想讓你活著?！眳柍翜Y抬起頭，眼神鋒利得像刀子，“如果你知道了全部，就再也沒辦法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p>
林夏咬緊牙關(guān)，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猛地甩開他的手，轉(zhuǎn)身朝檔案室深處走去。紙張在她腳下發(fā)出碎裂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血腥混合的氣息。
厲沉淵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他們分頭搜查，林夏的目光掃過一排排積滿灰塵的檔案柜。標簽紙像干枯的蝴蝶翅膀，在微弱的晨光中輕輕顫動。她伸手拉開一格抽屜，一股腐朽的味道撲面而來。
2001年產(chǎn)科醫(yī)療記錄——那正是照片上標注的日期。
林夏的手指顫抖著抽出文件夾，紙張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會碎裂。她快速翻閱，心跳越來越快。突然，一張泛黃的出生證明滑落出來。
她彎腰撿起，瞳孔猛地收縮。
新生兒姓名處被涂改過，但下方仍能隱約辨認出幾個字：林婉兒。
“這是……”她喉嚨發(fā)緊，幾乎說不出話來。
“別看了?！眳柍翜Y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背。
林夏猛地抬頭，對上他眼底的痛苦。那是種深不見底的掙扎，像是要將所有秘密都壓進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你知道這個孩子是誰?！彼吐曊f，“是不是我？”
厲沉淵喉結(jié)滾動，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是不是我？”林夏的聲音陡然拔高，眼淚終于奪眶而出，“我媽到底是誰？我到底是誰的孩子？”
厲沉淵的手指微微收緊，骨節(jié)泛白。他看著她，眼神像要燒起來：“林夏，求你別問了?！?/p>
“你憑什么替我決定？”她一把推開他，踉蹌后退兩步，撞到身后的檔案柜。紙張嘩啦啦散落一地，她卻顧不上看一眼，只死死盯著他，“如果你不說，我就去找別人?！?/p>
“你瘋了嗎！”厲沉淵怒吼一聲，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知道這背后有多危險嗎？你以為那些人會放過你？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
“那你呢？”林夏也吼了回去，聲音帶著哭腔，“你為什么能知道這么多？你和我母親之間到底有什么？”
厲沉淵沉默了，良久才低聲說：“她不是你真正的母親?！?/p>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夏瞪大眼睛，嘴唇顫抖：“你說什么？”
“你叫林婉兒，是厲家實驗室的‘替代品’。”厲沉淵的聲音像冰一樣冷，“當年，你父親安排了一個項目，試圖通過基因改造培養(yǎng)‘完美繼承人’。你母親是志愿者之一，她生下了你，但你的真正身份……是厲老爺子的私生女?！?/p>
林夏的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搖晃了一下。她扶住旁邊的桌子，指尖發(fā)涼：“不可能……我媽不會騙我……”
“她確實愛你?！眳柍翜Y的聲音低沉而痛苦，“但她也被騙了。她以為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直到發(fā)現(xiàn)你的血液樣本被偷偷送去實驗室?！?/p>
林夏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她想起母親臨終前抓著她手腕的溫度，想起那個暴雨夜，自己在病房外聽見主治醫(yī)師和護士長的低語。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你早就知道這些？”她哽咽著問。
厲沉淵點頭：“我一直都知道。”
“那你為什么不說？”林夏的聲音幾乎帶著嘶吼，“為什么不告訴我？”
“因為我不想你變成獵物?！眳柍翜Y的眼神里透出一絲疲憊，“你母親拼盡全力把你藏起來，就是為了讓你遠離這一切?！?/p>
林夏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她看著厲沉淵，眼里的情緒復雜得難以形容。憤怒、痛苦、悲傷，還有一絲無法言說的依賴。
“你錯了?！彼K于開口，聲音卻異常平靜，“我不是獵物，我是獵人。”
她猛地轉(zhuǎn)身，沖向密道入口。
厲沉淵愣了一下，隨即追了上去。
后院的密道入口藏在一扇生銹的鐵門后。林夏用力拉開門，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她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通道幽深黑暗，只有頭頂?shù)耐L口透進一絲微弱的晨光。墻壁上滲出水珠，在昏暗的光線中泛著詭異的光澤。她一步步往下走，腳步聲在空曠的隧道里回響。
盡頭是一間封閉的實驗室。
熒光燈管閃爍不定，照亮墻上密密麻麻的病歷資料。林夏的目光掃過那些泛黃的紙張，心臟猛然一縮——
她看到了母親的簽名。
不同年份的筆跡，從工整到潦草，最后一頁的日期，是母親去世前三天。
“她一直在接受治療。”林夏喃喃自語，手指輕輕撫過那行字，“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卻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她不想讓你卷進來。”厲沉淵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但她終究還是沒能守住這個秘密?！?/p>
“你們到底對我母親做了什么？”林夏猛地轉(zhuǎn)身，眼中燃起怒火。
厲沉淵還沒來得及回答，密道深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兩人同時警覺起來。
黑影從黑暗中浮現(xiàn)，揭開頭套的瞬間，林夏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張與林母主治醫(yī)生極為相似的臉。
“你姐姐救了無數(shù)人。”黑衣人冷笑，“卻被你們當實驗品?！?/p>
林夏的呼吸一滯：“你是她弟弟？”
“我是她唯一的親人。”男人緩緩舉起手中的槍，“也是來討債的人?！?/p>
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厲沉淵猛地撲向林夏。子彈擦過他的耳際，他悶哼一聲，重重壓在她身上。
溫熱的血滴落在林夏的鎖骨上，順著皮膚滑入衣領(lǐng)。
“別怕……”他低聲說，嘴角溢出一絲血跡，“我在?！?/p>
林夏的眼淚無聲地落下，滴在他的襯衫上。她想起母親臨終前沒能說出的話，想起自己這些年壓抑的情緒，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她哽咽著問，“我媽到底是誰？我又是誰的孩子？”
厲沉淵輕輕抱住她：“等我們活著出去，我全都告訴你。”
林夏抱起厲沉淵，艱難地往外走。她的膝蓋早已滲血，卻堅持邁步。廢墟外，晨曦微光灑在她臉上，映出她眼底的決絕。
她低頭看向懷里昏迷的厲沉淵，輕輕拭去他嘴角的血跡。
“我要知道全部?！彼吐曊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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