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第三次摸到窗沿的鐵欄桿時,指腹已經(jīng)磨出了薄繭。月光透過雕花窗欞滲進(jìn)來,在地板上投下細(xì)碎的影子,像他被切碎的時間。
“哥哥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讓他渾身一僵。劉耀文穿著松垮的睡衣,赤著腳踩在地毯上,發(fā)梢的水珠滴落在鎖骨處,暈開一小片深色。他總是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丁程鑫身后,像頭蓄勢待發(fā)的幼獅,眼底藏著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沒什么。”丁程鑫轉(zhuǎn)過身,指尖下意識蜷起。桌上的白瓷碗還冒著熱氣,是剛燉好的冰糖雪梨,甜膩的香氣漫在空氣里,和這房間里無處不在的檀香混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溫柔。
劉耀文走過來,伸手碰了碰他的臉頰:“又在想怎么跑?”他的指尖帶著水汽的涼,語氣卻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哥哥,第三次了。上回你跳后墻崴了腳,上上回藏在送貨的箱子里差點悶死,忘了?”
丁程鑫別開臉,避開他的觸碰。手腕上的紅痕還沒褪盡,是上次被他找到時,用綢帶捆出來的印子。劉耀文從不打他,卻總有千百種方式讓他記住疼痛——比如在他絕食時,撬開他的嘴灌營養(yǎng)液;比如在他試圖呼救時,用浸了藥的手帕捂住他的口鼻,看他在自己懷里軟成一灘水。
“耀文,放我走吧?!倍〕迢蔚穆曇艉茌p,帶著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祈求,“我不會報警,就當(dāng)……就當(dāng)從沒認(rèn)識過你。”
劉耀文突然笑了,彎腰湊近他,鼻尖幾乎碰到他的額頭:“怎么會不認(rèn)識?哥哥教我系領(lǐng)帶,給我講題,在我打架后幫我涂藥膏——這些我都記得。”他伸手撫過丁程鑫的眉眼,動作溫柔得像在撫摸易碎的瓷器,“哥哥忘了?你說過,會永遠(yuǎn)陪著我的。”
那是在劉耀文十八歲生日那天,丁程鑫作為家教,陪他吹滅最后一根蠟燭時說的話。那時少年眼里的依賴像星星,他怎么會想到,這份依賴會變成纏繞周身的藤蔓,最終將他困得密不透風(fēng)。
三個月前,丁程鑫提出結(jié)束家教工作,要去另一座城市讀研。那天晚上,劉耀文來敲他的門,眼里的紅血絲像蛛網(wǎng):“哥哥不要我了嗎?”他沒等丁程鑫回答,就用一塊浸透乙醚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再次醒來時,丁程鑫就到了這個山間別墅,成了籠中鳥。
起初他歇斯底里地反抗,絕食、哭鬧、用花瓶砸向緊鎖的門。劉耀文從不生氣,只是默默地收拾殘局,然后變本加厲地“照顧”他——親自喂飯,親自擦身,夜里抱著他睡覺,像抱著失而復(fù)得的珍寶。
變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或許是某個雨夜,他發(fā)著高燒,劉耀文跪在床邊,用冰毛巾給他擦了整夜的額頭,眼底的紅血絲比他的還重?;蛟S是他隨口說想吃城南的梅花糕,第二天一早,劉耀文就揣著還熱乎的糕點回來,外套上沾著晨露和泥土,說是開車跑了三個小時。
“嘗嘗這個?!眲⒁陌岩簧籽├孢f到他嘴邊,瓷勺碰到他的唇瓣,帶著微涼的甜。丁程鑫猶豫了一下,還是張口含住了。甜膩的汁水滑進(jìn)喉嚨,他突然覺得眼眶發(fā)酸——多久沒嘗過這種味道了?在被囚禁的日子里,連味覺都快要麻木。
“哥哥好像瘦了?!眲⒁亩⒅逆i骨,眉頭微微皺起,“明天讓張媽燉雞湯好不好?你以前最喜歡喝的?!?/p>
丁程鑫沒說話,只是低下頭,看著碗里漂浮的雪梨片。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jìn)來,在他手背上投下一道金線。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劉耀文時,少年穿著校服,背著雙肩包站在門口,拘謹(jǐn)?shù)睾八岸±蠋煛?,耳尖紅得像櫻桃。
“哥哥在想什么?”劉耀文的聲音又近了些,溫?zé)岬暮粑鬟^他的耳畔。
“沒什么?!倍〕迢翁痤^,撞進(jìn)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有偏執(zhí),有不安,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的討好,像個害怕被拋棄的孩子。他突然覺得心臟某個地方被輕輕蟄了一下,有點疼,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軟。
夜里,丁程鑫被噩夢驚醒。夢里他又回到了被綁架的那天,乙醚刺鼻的氣味包裹著他,劉耀文的臉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只聽見他說:“哥哥別離開我。”
他猛地坐起來,額頭上全是冷汗。身邊的位置是空的,被子已經(jīng)涼了。丁程鑫猶豫了一下,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地毯上,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門縫里透出昏黃的光。丁程鑫輕輕推開門,看見劉耀文趴在書桌上睡著了,手邊攤著的是他的照片——大學(xué)畢業(yè)時拍的,穿著學(xué)士服,笑得一臉燦爛。照片邊緣已經(jīng)被摩挲得發(fā)毛,旁邊還壓著一張紙條,是他的字跡:“耀文要好好吃飯,按時睡覺,別總熬夜打游戲?!?/p>
那是他臨走前留下的。
丁程鑫站在門口,看著少年熟睡的側(cè)臉。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頜線,睫毛很長,像蝶的翅膀。他突然想起這些日子,劉耀文總會在他睡著后,悄悄來他房間,坐在床邊看他很久,有時會輕輕碰他的頭發(fā),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蝴蝶。
他慢慢走過去,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輕輕蓋在劉耀文身上。指尖碰到他后頸的皮膚,溫?zé)岬模瑤е倌戟氂械臏囟取?/p>
劉耀文突然動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他時,眼里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被狂喜取代:“哥哥?”
“別著涼了?!倍〕迢蔚穆曇艉茌p,像怕驚擾了什么。
劉耀文怔怔地看著他,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這一次,丁程鑫沒有掙扎。他的掌心很燙,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哥哥不走了嗎?”劉耀文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丁程鑫看著他眼里的期待,猶豫了很久,終于輕輕點了點頭。
劉耀文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被點燃的星辰。他猛地站起來,一把將丁程鑫抱進(jìn)懷里,力道大得幾乎要把他揉進(jìn)骨血里:“太好了……哥哥不走了……”
丁程鑫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像擂鼓一樣敲在他的心上。他閉上眼睛,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混合著淡淡的煙草香。他知道這不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恨他,應(yīng)該想方設(shè)法逃離這個囚籠。
可是,為什么心臟會跳得這么快呢?為什么被他抱著的時候,會覺得莫名的安心呢?
窗外的月光靜靜流淌,落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像一層溫柔的紗。丁程鑫抬起手,慢慢環(huán)住了劉耀文的腰。
或許,有些牢籠,住久了,也就成了家。
或許,有些依賴,偏執(zhí)到極致,也就成了愛。
他不知道這樣的想法是不是病態(tài),就像不知道這場被扭曲的關(guān)系會走向何方。但此刻,被少年緊緊抱在懷里,感受著他真實的溫度和心跳,丁程鑫突然覺得,就這樣下去,好像也沒那么可怕。
至少,不會再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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