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是手足無措地沖出了失物招領處，腦子里一片混亂，羞窘、慌亂、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交織在一起。她下意識地就跑向了他常待的實驗室。

推開實驗室的門，向陽正穿著白大褂，站在通風櫥前專注地稱量樣品。聽見她氣喘吁吁、語無倫次地敘述“本子丟了又找到了還有張奇怪的打印紙條”，他手里的稱量勺頓了頓，立刻放下器皿，脫下手套走了過來。

“不知道是誰放的？打印的紙條？”他接過她遞來的筆記本和紙條，眉頭微微蹙起，指尖在那行打印字上輕輕劃過，眼神里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緊張和……了然？

“別太擔心，”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應該只是撿到的人開個玩笑，沒有惡意?！彼藥醉摚抗庠谀硞€畫滿小太陽的頁腳停頓了半秒，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動了一下，又迅速恢復如常，“以后重要的東西要收好。這幾天我?guī)湍懔粢庖幌拢绻牭接腥俗h論，我會處理?！?/p>

他的鎮(zhèn)定像一顆有效的安定劑，寧榆狂跳的心慢慢平復下來?？粗屑毞幢咀?、認真為她考慮的樣子，那份慌亂漸漸被一種柔軟的暖意取代。她小聲嘟囔，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幸好……沒畫什么更過分的……比如……比如你那次在實驗室睡著流口水的樣子……”

向陽抬眼看她，鏡片后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卻故意板起臉，壓低聲音：“嗯，是幸好。要是畫了那種……我可就要好好‘追究’一下了?！闭Z氣里帶著罕見的、只有他們兩人才懂的調侃。

寧榆的臉更紅了，心里卻像有朵花苞“噗”地一聲綻放開來。

這件事后來似乎真的沒了下文，沒有人提起那張便簽，也沒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但寧榆敏銳地感覺到，有些東西不一樣了——向陽幫她占座時，總會特意把她的筆記本放在桌角最顯眼的位置，還會狀似無意地提醒一句“東西拿好”；一起去實驗室，他會順手幫她整理桌面，把容易遺忘的小東西放在顯眼處。那種無聲的、細致的守護，像一張溫柔的網，將她輕輕籠罩。

有一次，她去找他，瞥見他桌角的打印機，忽然想起那張打印體的便簽，一個大膽的、甜絲絲的猜測浮上心頭：那個“撿到”本子的人，會不會就是他？那個“拜讀”了的人，是不是就是他？那句“畫得不錯”……是不是就是他變相的認可？

她沒有問出口，只是把這個猜測當作一顆更甜的糖，悄悄藏在了心底最深處。

十二月的風開始帶上凜冽的寒意，細碎的雪粒敲打著實驗樓的窗戶，窸窣作響。寧榆抱著暖手寶縮在《色譜分析》課的教室后排，聽著班長宣布近期活動安排，目光卻不由自主飄向窗外——銀杏樹早已落光了葉子，枝椏上積著薄薄一層雪，像裹了層糖霜。她忽然想起早上路過實驗室時，看見向陽穿著白大褂，站在窗邊記錄數(shù)據，側臉安靜，鼻尖凍得有點紅，幾片雪花沾在他的發(fā)梢，又悄悄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