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寫著寫著，筆尖慢了下來。最初的狂喜褪去后，一絲絲細微而真實的情緒開始咕嘟咕嘟地冒泡。

這種混合著斗志昂揚和少女心事的情緒，讓她對周末的到來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可是……我的進樣手法真的爛透了……他那么厲害，一看就會，一做就對。萬一我練了很久還是笨手笨腳的，他會不會覺得我很笨？會不會不耐煩？會不會后悔選我當隊友？（筆尖在這里洇開了一個小墨點）

她合上日記本，打開衣柜，開始了一場嚴肅的“內(nèi)部審議”。

穿那件新買的奶白色毛衣？看起來軟乎乎的，很溫柔。但是實驗室萬一沾到試劑怎么辦？

還是穿那件藍色的衛(wèi)衣？和他那件灰色好像是同一個系列……（這個念頭讓她臉熱）而且行動方便?？墒遣皇秋@得太隨意了？

或者就穿最簡單的針織衫和牛仔褲？干凈利落，不會出錯……

她在鏡子前比劃了半天，最終嘆了口氣，把腦袋埋進衣服里：“啊啊啊好難選！穿什么好像都很奇怪！”

要不要給他帶點零食？他喜歡吃什么？好像沒見過他吃零食……都是喝黑咖啡或者礦泉水。

帶點水果？橘子？還是小餅干？蘇柔上次烤的曲奇還有剩，他說過“還好”……“還好”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算了算了，還是帶點提神的吧，薄荷糖？或者……就帶兩顆橘子糖，和他給我的一樣？這個想法讓她心里一甜。可是會不會太刻意了？

這些紛亂的念頭最后都匯聚成一個無比堅定的決心：

“不想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要把進樣練好！絕對不能拖向陽同學的后腿！”

她重新打開專業(yè)書和實驗手冊，把進樣操作的步驟、注意事項、常見錯誤，一字一句地又看了一遍，還在草稿紙上畫起了流程圖，嘴里念念有詞：

“抽吸……排空……潤洗……垂直快速插入……平穩(wěn)推送……”

仿佛要把每一個動作都刻進肌肉記憶里。

冬夜的實驗室，白熾燈的光線冰冷而明亮，卻因為只有他們兩人而顯得格外靜謐。儀器低沉的運行聲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寧榆盯著電腦屏幕上再次分離得不太完美的色譜峰，沮喪地塌下肩膀，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累了就先休息一會兒?！毕蜿柕穆曇魪呐赃厒鱽?。他端著一杯剛溫好的牛奶放在她手邊，指尖不經(jīng)意掠過她有些毛躁的發(fā)梢——又是熬夜看資料的下場。他看著她困倦又執(zhí)拗的樣子，像只不肯認輸?shù)男∝?，心里某個角落軟得一塌糊涂。

她捧著溫熱的牛奶，看他熟練地彎腰調(diào)試儀器參數(shù)，白大褂的衣角掃過她的帆布鞋。他的袖口挽著，露出腕上那根熒光皮筋和她送的那條用舊零件串成的手鏈。他說過“金屬耐腐蝕，適合實驗室”，就一直戴著。

“向陽同學，”她小聲問，聲音帶著點疲憊的依賴，“你說，我們真的能拿獎嗎？我好像總是在關(guān)鍵步驟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