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通道的穿堂風(fēng)卷著陳年霉味撲面而來。林夏把沈硯之留下的字條又看了遍,指尖摩挲著"看反面"兩個字。雨還在下,她踩著積水走進L-7站臺時,玻璃幕墻映出自己模糊的身影。
"滴答"。
水珠順著頭頂?shù)耐L(fēng)管墜落,在地面砸出清脆聲響。林夏突然停住腳步——廣告屏亮起的瞬間,她的倒影比實際動作慢了半拍。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后頸發(fā)涼,握刀的手微微收緊。
"歡迎來到終點。"
全息投影在空蕩的站臺中央浮現(xiàn),藍光勾勒出這句話后迅速消散。林夏盯著腳下水洼,倒影中的自己嘴角忽然揚起詭異的弧度。她猛地后退半步,水面泛起漣漪,"找她"兩個字清晰地浮現(xiàn)又消失。
鐵門在身后合攏的聲響驚得她心臟狂跳。廣告屏后的通道像是被遺忘多年,墻皮剝落處露出銹紅的金屬框架。林夏摸出袖口的小刀,寒光在指尖轉(zhuǎn)了個圈。
潮濕的空氣里漂浮著細小的塵埃。她走過一段布滿劃痕的走廊,指尖在墻面留下道道白印。某個瞬間,金屬摩擦聲從深處傳來,像是某種精密儀器在運轉(zhuǎn)。
"這里不該有聲音的。"
林夏突然停在一面鏡子前。鏡中人與她保持著三指距離,瞳孔卻詭異地收縮了一下。她試探性地伸手觸碰鏡面,冰涼的觸感從指尖蔓延到脊椎。
"找到你了。"
鏡中人的嘴唇開合間吐出這句話。林夏猛地抽回手,卻發(fā)現(xiàn)鏡面開始滲出水珠。那些水珠聚成文字:"你是失敗品"。
"放屁!"
她將刀尖刺向鏡面,玻璃卻像活物般蠕動起來。更多鏡面從四壁生長而出,每個鏡子里都站著個林夏,但她們的眼神、衣著甚至發(fā)型都不盡相同。
"為什么你能啟動命運重啟協(xié)議?"最中間那個林夏開口,聲音帶著電子雜音。
林夏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認(rèn)出了說話者的裝束——正是五年前車禍當(dāng)天自己穿的那件米色風(fēng)衣。記憶如潮水涌來,那天的暴雨、陸沉舟決絕的表情、疾馳而來的卡車。
"因為你才是被選中的本體?"對方繼續(xù)說,嘴角揚起譏諷的弧度。
林夏后退的腳步撞碎了一面鏡子。碎片扎進掌心,血珠順著腕骨滾落。她突然想起沈硯之說過的話:"你以為那是重生,其實是預(yù)設(shè)好的劇本。"
"不,"她咬破舌尖讓自己清醒,"我比任何版本都更接近真實人生。"
"真實的記憶?還是植入的程序?"
另一個林夏的聲音從背后響起。林夏轉(zhuǎn)身看見鏡面墻裂開縫隙,無數(shù)個自己正從裂縫中緩緩探出身子。她們的動作整齊劃一,仿佛提線木偶。
"你們只是數(shù)據(jù)殘片!"
刀光劃過最近的鏡像,卻像砍進棉花般毫無實感。那些林夏們發(fā)出咯咯的笑聲,聲音重疊成詭異的和聲。
"沈硯之為什么要救你?"米色風(fēng)衣林夏步步緊逼,"他明明知道你是失敗品。"
林夏的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墻壁。隧道深處傳來機械運轉(zhuǎn)的轟鳴,震得天花板簌簌落灰。她突然意識到那些聲音的節(jié)奏——正是自己心跳的頻率。
"因為..."她艱難地開口,"他說過現(xiàn)在我們都是錨。"
話音未落,所有鏡像同時尖叫。玻璃碎片如暴雨傾瀉,林夏蜷縮身體護住要害。當(dāng)尖嘯聲戛然而止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條漆黑的通道盡頭。
金屬門上刻著"林夏02"的字樣。
"終于到了。"
身后傳來腳步聲。林夏猛然回頭,看到全息投影的母親正在虛空中微笑。投影只維持了三秒就消失不見,卻在她視網(wǎng)膜上殘留著灼熱的印記。
"你終于來了。"
金屬門無聲滑開,一個身影逆著藍光走出。林夏的瞳孔驟然收縮——那張臉與自己完全相同,只是眼神冷得像淬火的鋼針。
"林夏02?"
"不,"女人的嘴角扯出諷刺的弧度,"我是真正的林夏。而你..."
她的電子紋身突然亮起,與林夏后頸處的芯片產(chǎn)生共振。劇烈的疼痛讓林夏跪倒在地。
"你只是個容器。"
女人蹲下身,指尖輕輕撫過林夏的臉頰。那種觸感既熟悉又陌生,像是撫摸鏡中的自己。
"母親說的沒錯,"她嘆息道,"即使是最完美的復(fù)制品,終究會暴露出程序漏洞。"
林夏咬破舌尖試圖保持清醒。女人的香水味讓她想起五年前那個雨夜,沈硯之也是這樣湊近她耳畔說"現(xiàn)在,我們都是錨"。
"等等!"她突然抓住對方手腕,"沈硯之..."
"他早就知道真相。"林夏02打斷她,"所以才會選擇你。因為只有失敗品才會有意外的可能。"
隧道深處傳來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響。林夏看著兩人相握的手腕——她們的電子紋身正在同步閃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