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回家，我的女兒。"

冰冷的實驗室在她腳下展開，全息投影記錄著十七次死亡的畫面。中央懸浮著母親年輕時的照片，邊緣泛著詭異的藍光。沈硯之的殘影在數(shù)據(jù)流中若隱若現(xiàn)，聲音像是隔著層層濾鏡。

林夏伸手觸碰母親的照片，加密影像瞬間激活。她看到少年時期的沈硯之坐在實驗室里，認真地調試著某個模型。母親站在他身后，輕撫他的頭發(fā)。

"你確定他是最佳候選嗎？"畫外音是父親的聲音。

"他很特別，"母親回答，"但還不是完美的容器。"

林夏的呼吸停滯了。原來早在她出生之前，這場實驗就已經(jīng)開始。沈硯之才是最初的"錨"，而她...她不過是替代品。

"為什么不告訴我？"她對著虛空質問，聲音發(fā)顫。

沈硯之的殘影劇烈扭曲，機械瞳孔閃爍不定。他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聲音。突然，他抓住自己的頭，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我早就知道..."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我不是自己..."

最后一個字還未說完，他的身影就崩解成數(shù)據(jù)碎片。林夏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卻只抓到一片虛無。

她拔出U盤，試圖終止命運重啟協(xié)議。但屏幕上跳動的代碼讓她渾身發(fā)冷——意識覆蓋程序已經(jīng)啟動，而且無法逆轉。

"我是誰？"她在數(shù)據(jù)風暴中怒吼。

十七個倒影從四面八方涌現(xiàn)，齊聲回答："容器。"

這個詞像一把刀刺入心臟。她想起自己經(jīng)歷的一切：重生、復仇、抗爭...原來都不是出于自由意志，而是早已被寫好的劇本。

憤怒在胸腔里燃燒，她咬破手指，在數(shù)據(jù)墻上寫下"我不要成為任何人"。警報聲立刻響徹整個實驗室，母親的影像在數(shù)據(jù)中凝固成永恒的微笑。

"親手結束你。"冰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林夏轉身，看到傳送門正在開啟。她沒有猶豫，縱身躍入未知的黑暗。實驗室在她身后崩塌，而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一次，我要為自己活著。

林夏在黑暗中下墜。

她不知道已經(jīng)持續(xù)了多久，仿佛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了。耳邊不斷回響著十七次死亡的畫面和聲音：暴雨中陸沉舟將她推出公司大門時的冷漠、旋轉餐廳里沈硯之握著她的手教她破解K線圖的溫暖、白若晴在包廂切開甜點時扭曲的表情……每一次死亡都像一根鋼針刺入心臟，讓她喘不過氣來。

突然，她“啪”地一聲跌落在地板上。

這不是堅硬冰冷的金屬地面，也不是數(shù)據(jù)流構成的虛擬空間，而是——她的童年臥室。

墻紙還是那種淡粉色的，窗戶正對著小區(qū)里的小花園，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照在床頭的小熊玩偶上。一切都那么熟悉，卻又那么詭異。

因為這扇窗外，不是小花園，而是一片倒帶播放的畫面——母親的實驗室。

林夏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看到玻璃上映出的自己——臉色蒼白，脖頸處的電子紋身泛著微弱的藍光。

她伸手去觸碰玻璃，指尖剛一接觸，十七個“自己”在冷凍艙中同步睜眼。

她們的目光穿透屏幕，與她對視。

“歡迎回家。”十七個聲音，齊聲響起。

林夏猛地后退一步，撞到床邊的書桌。桌上的臺燈突然亮起，照亮墻上的一張照片——是她小時候的照片，笑容燦爛，穿著那件紅色連衣裙。

可照片的角落，有一個小小的標記——L-01。

她瞳孔收縮，心跳加快。

“你終于來了?！?/p>

母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林夏猛地轉身，看到母親的全息影像站在房間中央，穿著那件熟悉的白色實驗服，臉上帶著一貫的從容與溫柔。

“你以為你是誰？”母親輕聲問。

“我是……林夏?！彼а阑卮稹?/p>

“不?！蹦赣H微笑，“你是林夏01?！?/p>

林夏愣住了。

“沈硯之只是最初‘錨’，而你是最佳‘載體’?！蹦赣H繼續(xù)說，“你不是失敗品，你是最成功的復寫體。”

林夏感覺胸口一陣發(fā)悶，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那我算什么？”她聲音發(fā)顫，“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蹦赣H輕輕搖頭，“你的情緒是真的，你的選擇是真的，但你的命運……早就被設定好了?！?/p>

“放屁！”林夏怒吼，“我重生回來，我反擊陸沉舟，我跟沈硯之合作，我摧毀白家……這些難道都不是我自己做的？！”

“是。”母親點頭，“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能重生？為什么你能找到沈硯之？為什么你總能在關鍵時刻做出‘正確’的選擇？”

林夏怔住。

“因為你不是在選擇?！蹦赣H緩緩走近，伸手輕撫她的臉頰，“你是在執(zhí)行協(xié)議。”

“我不信……”林夏往后退，直到背抵住墻壁。

“你相信的。”母親微笑，“你早就察覺到了，不是嗎？每一次死亡，你都能保留記憶。每一次輪回，你都知道該怎么做。你以為是你變聰明了，其實只是系統(tǒng)在優(yōu)化變量?！?/p>

林夏的手指摳進掌心，指甲幾乎嵌入皮肉。

“不……不對……我……我有自己的意志……我有自己的人生……”

“你的人生？”母親的聲音依舊溫和，“你的人生早在你出生前就被規(guī)劃好了。你是母親最愛的女兒，也是最完美的實驗體?！?/p>

林夏的眼眶紅了。

“那沈硯之呢？他呢？他說喜歡我……他是真的……還是……”

“沈硯之？”母親笑了一下，“他只是一個變量。你記得嗎？他在五年前就死了。死于一場意外事故。你不知道嗎？”

林夏的心臟猛地一緊。

“不可能……我見過他……他說他等我……他說……”

“他說了很多話?！蹦赣H打斷她，“但那些話，都是為了讓你順利執(zhí)行任務?！?/p>

林夏的身體開始顫抖。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沈硯之從來不在白天出現(xiàn)。

他的身影總是模糊不清。

他從未真正碰過她。

她以為那是他性格使然，現(xiàn)在想來，根本是因為——他不是真實存在的。

“你不是真實的……”她喃喃自語。

“我是?！鄙虺幹穆曇魪牟ＡТ吧细‖F(xiàn)，他的殘影忽明忽暗，“但我也不是。”

“你是什么意思？”林夏抬頭。

“我不是你們認知中的‘人’。”沈硯之低聲道，“我是觀測者，也是變量。我確實喜歡你，但我也知道，你是系統(tǒng)的一部分。”

“你騙我……”林夏的聲音哽咽。

“我沒有?！鄙虺幹嘈Γ拔抑皇恰瓱o法控制一切。”

“那你為什么要幫我？為什么要讓我覺醒？”

“因為我相信你?！鄙虺幹粗?，“你是唯一一個可能打破這個系統(tǒng)的存在?！?/p>

“夠了?！蹦赣H淡淡開口，“她只是個容器。她的使命就是承載系統(tǒng)，完成意識轉移?！?/p>

“閉嘴！”林夏怒吼。

她猛地沖向書桌，抓起桌上那盞臺燈，狠狠砸向墻面。

玻璃碎裂，照片四散，墻面上卻浮現(xiàn)出一片藍色的數(shù)據(jù)流。

“這是什么？”她盯著那流動的代碼。

“協(xié)議修改界面?！蹦赣H平靜地說，“如果你真想反抗，可以試試看?！?/p>

林夏愣住了。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數(shù)據(jù)流。

一股電流竄過全身，她的意識仿佛被拉入某個更深層的空間。

畫面快速閃現(xiàn)：

她看見自己在教堂爆炸中碎裂的沈硯之；

她看見自己跪在雨中求陸沉舟原諒卻被推開；

她看見自己在資本戰(zhàn)場上節(jié)節(jié)勝利；

她看見自己在旋轉餐廳里笑著握住沈硯之的手；

她看見自己躺在病床上被宣布死亡的瞬間；

她看見冷凍艙里另一個“自己”蘇醒的畫面；

她看見母親站在實驗室操作臺前，手中拿著一張照片——是沈硯之少年時的模樣。

“你不是你自己?！笔邆€聲音再次響起。

“你只是容器。”

“你只是程序?！?/p>

“你只是……工具。”

林夏的呼吸變得急促。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她總能預知未來，為什么她總能在關鍵時刻做出“正確”的選擇。

因為她不是在做選擇。

她是在執(zhí)行命令。

她的“自由意志”，不過是系統(tǒng)賦予她的幻覺。

“我不要……”她喃喃道。

“我不要成為任何人?！?/p>

她猛然拔出U盤，插入數(shù)據(jù)流。

系統(tǒng)瞬間震動。

警報聲響起。

“警告，協(xié)議異常?！?/p>

“檢測到未授權修改。”

“啟動清除協(xié)議。”

母親的身影變得模糊，聲音冰冷：“親手結束你?！?/p>

林夏沒有猶豫。

她咬破手指，在數(shù)據(jù)墻上寫下：

“我不要成為任何人。”

“我要成為真正的林夏?！?/p>

數(shù)據(jù)風暴席卷整個房間。

墻壁崩塌，地板裂開。

“容器協(xié)議”開始崩潰。

林夏的身體被一股力量拉扯，向未知的深淵墜落。

“歡迎回家，容器?！笔邆€聲音在她耳邊回蕩。

但她笑了。

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這一次……我要成為真正的自己?！?/p>

她閉上眼，任由自己墜入傳送門。

身后，是數(shù)據(jù)宮殿的崩塌，是母親的影像逐漸消失，是十七個“林夏”同時發(fā)出的低語。

前方，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而她的眼中，泛起一抹機械藍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