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板傳來的巨大阻力讓林溪心頭一凜。秦聿的力氣大得超乎想象,那不只是男性的力量,更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決絕,仿佛只要她敢把門關(guān)上,他就敢徒手把它拆了。
他剛才說什么?
兩輩子?
等她?
林溪的大腦像是被投入了一顆深水炸彈,轟隆一聲,所有的思緒都被炸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嗡鳴的回響。她僵在原地,握著門把的手甚至忘了用力。
秦聿趁著她怔忪的瞬間,側(cè)身擠進(jìn)了門內(nèi)。
身后的兩名律師模樣的人默契地沒有跟進(jìn)來,其中一人反手輕輕帶上了公寓門,將內(nèi)外隔絕成兩個世界。逼仄的玄關(guān)空間因為秦聿的闖入而顯得格外擁擠,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混雜著一絲風(fēng)塵仆仆的味道,強勢地侵占了林溪的感官。
他低頭看著她,目光像是精密儀器般掃過她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細(xì)微的表情,那眼神復(fù)雜得讓林溪窒息——有審視,有探究,有某種極度壓抑后瀕臨失控的激動,甚至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與滄桑?
這絕不該是那個書中描寫的高冷矜貴、對除女主外所有人都漠不關(guān)心的頂流秦聿!
“你……”林溪喉嚨發(fā)干,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脊背抵在了冰冷的鞋柜上,“你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秦聿向前逼近一步,他的身影完全籠罩了她。他沒有回答,反而問了一個更奇怪的問題,聲音依舊沙?。骸啊惶斓官N一百塊’……這句話,是誰告訴你的?”
林溪瞳孔微縮。
這句話是她上輩子加班加到吐血時,對著閨蜜吐槽自己社畜生活的原話!穿書后,她在直播極度憤怒和憋屈的情況下,下意識吼了出來。這個世界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除非……
一個荒謬到讓她渾身血液幾乎凍結(jié)的猜想浮上心頭。
她猛地抬頭,撞進(jìn)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里,試圖從中找出戲謔或者陰謀的痕跡,但沒有,那雙眼睛里只有一片近乎絕望的認(rèn)真。
“你……你難道也……”她的聲音開始發(fā)抖。
秦聿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翻涌的情緒似乎被強行壓下,恢復(fù)了些許冷靜,但那冷靜之下,是更令人心悸的暗流。他抬手,用指關(guān)節(jié)極其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這個動作帶著一種與他不符的、沉重的疲憊感。
“看來是真的?!彼吐曌哉Z,像是確認(rèn)了什么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緊繃的下頜線似乎放松了毫米,“不是我的幻覺……你真的回來了。”
“‘回來’?”林溪捕捉到這個詭異的詞。
就在這時,被林溪關(guān)機(jī)的手機(jī)在客廳茶幾上徒勞地震動起來,而幾乎同時,秦聿口袋里另一只私人手機(jī)發(fā)出了嗡鳴。他看也沒看就直接掛斷。
門外隱約傳來經(jīng)紀(jì)人張姐氣急敗壞、試圖突破律師阻攔的尖叫聲:“秦聿!秦老師!您不能這樣!這不合規(guī)矩!林溪!你給我出來!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禍嗎?!公司要告到你傾家蕩產(chǎn)!”
公寓老舊的門板隔音效果堪憂,那些噪音像是背景音一樣滲入這詭異對峙的空間。
秦聿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門外的喧囂與他無關(guān)。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林溪臉上,語氣快而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沒時間詳細(xì)解釋了。聽著,林溪,公司的高層,尤其是王副總,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暴跳如雷。他們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和你解約,而是會用盡一切手段威逼利誘,讓你改口,把直播事故說成是你個人情緒失控,精神出了問題,或者最多承認(rèn)是為了炒作而演的戲中戲?!?/p>
林溪心頭一寒。秦聿說的,完全符合那本娛樂圈文里對資本冷血無情的描寫。
“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里。你的手機(jī)不能開機(jī)?!鼻仨舱Z速極快,“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一,留在這里,被他們堵門,簽下那份能把你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的‘聲明’,然后被雪藏到死,還可能背上你無法想象的巨額債務(wù)。”
“二,”他頓了頓,目光沉靜卻極具力量地看著她,“跟我走。我?guī)汶x開這里,處理后續(xù)的事情。我保證,你不會因為今天的掀桌付出任何代價,相反,那會成為你擺脫控制、真正開始的起點?!?/p>
“為什么?”林溪幾乎是脫口而出,警惕地看著他,“你為什么要幫我?就因為那句莫名其妙的‘等了兩輩子’?秦聿,我們甚至不熟!”
在原書劇情里,她和秦聿的交集僅限于她愚蠢地倒貼和秦聿毫不留情的厭惡打臉。
秦聿看著她眼底全然的陌生和戒備,眼底飛速掠過一絲極深的痛楚,快得讓人無法捕捉。他沉默了一瞬,再開口時,聲音低沉了下去,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重量:“你可以理解為……這是我欠你的?;蛘哒f,這是我們唯一能擺脫既定命運的機(jī)會。”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是一個邀請,也是一個等待。
“信我一次。就這一次?!?/p>
門外的吵嚷聲越來越近,似乎有更多的人趕到了,物業(yè)和保安的聲音也摻雜其中。
林溪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幾乎要撞出來。理智告訴她這太荒謬、太危險,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的謎團(tuán)比山還重。但直覺,那種屬于穿越者、屬于掙脫了劇情線后對自由渴望的直覺,卻在尖叫著讓她抓住這個機(jī)會。
她看著秦聿的眼睛,那里面沒有了書中描寫的冰冷和疏離,只有一種近乎燃燒的篤定。
下一秒,林溪猛地吸了一口氣,沒有去握那只手,而是轉(zhuǎn)身快步?jīng)_進(jìn)客廳,抓起沙發(fā)上的背包和關(guān)機(jī)的手機(jī),語氣斬釘截鐵:
“走!”
秦聿看著她利落的動作,眼底似乎閃過一絲極淡的、類似于欣慰的光芒,他迅速拉開房門。
門外,兩名律師正彬彬有禮卻寸步不讓地攔著幾乎要發(fā)瘋的張姐和幾個公司派來的壯漢。秦聿看也沒看他們,直接護(hù)著林溪的肩膀,用一種不容置喙的氣勢分開人群,走向電梯。
“秦聿!林溪!你們站?。∧銈冞@是違約!是逃逸!”張姐的尖叫聲在樓道里回蕩。
電梯門合上,隔絕了所有噪音。
逼仄的電梯空間里,只有他們兩人。數(shù)字緩緩下降。
林溪靠在冰冷的轎廂壁上,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她側(cè)頭看向身邊沉默的男人。
“現(xiàn)在,能告訴我,‘兩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嗎?”
秦聿目視前方光滑的電梯門板,上面模糊地映出他們兩個的身影。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
“意思就是,那本寫著我們悲慘結(jié)局的劇本,我也讀過。”
“而且,不止一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