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報告在斷電的小插曲后順利完成。傅之恒做了最后的統(tǒng)稿和格式校準(zhǔn)，生成的PDF文檔簡潔、專業(yè)，無可挑剔。
“搞定！”蘇曉冉長吁一口氣，癱在椅子上，“終于解放了！感謝傅大神帶飛！”
林知夏也看著屏幕上那份凝聚了（主要是傅之恒的）心血的報告，心里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同時卻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小組作業(yè)結(jié)束了，意味著他們之間最正當(dāng)、最頻繁的聯(lián)系理由，似乎也消失了。
“我現(xiàn)在就提交！”蘇曉冉興奮地點開課程網(wǎng)站。
“嗯?！备抵銘?yīng)了一聲，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關(guān)閉電腦，動作利落。
林知夏也默默地將自己的東西收進背包。
報告提交成功的提示頁面在蘇曉冉的電腦上亮起。
“搞定！撒花！”蘇曉冉合上電腦，站起身，活力滿滿，“為了慶祝項目順利完成，我提議我們?nèi)ズ饶滩?！我請客！學(xué)長一起？”
林知夏的心微微提了一下，看向傅之恒。
傅之恒已經(jīng)背好了背包，聞言抬眼看了一下蘇曉冉，語氣平淡：“不了。還有事。”
干脆利落的拒絕，毫不意外。
“啊…好吧。”蘇曉冉有點小失望，但也沒強求，“那我和知夏去啦？”
傅之恒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目光似乎極快地從林知夏臉上掠過，然后率先朝機房外走去。
夕陽正好，給秋日的校園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三人并肩走了一小段，到了分岔路口。
“學(xué)長再見！再次感謝！”蘇曉冉揮揮手。
“學(xué)長再見?！绷种囊草p聲道。
“嗯?！备抵銘?yīng)了一聲，腳步未停，朝著物理系實驗樓的方向走去。
林知夏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夕陽的光暈里，心里那點空落落的感覺又清晰了幾分。
和蘇曉冉在奶茶店聊了一會兒，主要是聽她興奮地復(fù)盤小組作業(yè)的細節(jié)以及各種“傅大神絕對對你有意思”的論證，林知夏只是笑著搖頭，心里卻亂糟糟的。
喝完奶茶，兩人在宿舍樓下分開。
林知夏沒有立刻上樓，鬼使神差地，她繞到了宿舍樓后那條 quieter 的小路，想散散步，理清自己紛亂的思緒。
秋日的傍晚，天色暗得很快。路燈次第亮起，在地上投下一個個昏黃的光圈。
她低著頭，慢慢走著，腦子里反復(fù)回放著這段時間和傅之恒之間的點點滴滴：圖書館的便簽、講座上的外套、雨中的傘、深夜的語音、機房黑暗中的觸碰…還有那些總是恰到好處出現(xiàn)的薄荷糖和檸檬糖。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一點不在意，那些舉動又該如何解釋？如果在意，為什么又總是那樣冷淡疏離，從不越雷池一步？
她想得入神，直到差點撞上一個人，才猛地回過神，慌忙抬頭：“對不起…”
道歉的話卡在喉嚨里。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傅之恒。
他似乎是剛從實驗室出來，身上還帶著一絲淡淡的、屬于實驗室的清潔劑味道。他就那樣安靜地站在路燈下，昏黃的光線從他頭頂灑落，柔和了他平時過于冷硬的輪廓，在他眼底投下細碎難辨的光影。
他看著她，眼神深邃，似乎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仿佛沒料到會在這里遇見她。
兩人隔著一步的距離，站在寂靜無人的小路上，周圍只有秋蟲最后的鳴叫。
“學(xué)長？”林知夏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你…還沒回去？”他不是說有事，早就該回宿舍或者實驗室了嗎？
傅之恒的視線在她微微睜大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開，看向旁邊的路燈柱，語氣聽不出情緒：“嗯。剛出來?！?/p>
簡單的對話后，又是沉默。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傍晚的涼風(fēng)吹過，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
林知夏捏著背包帶子，搜腸刮肚地想找點話說，卻發(fā)現(xiàn)自己緊張得大腦一片空白。她甚至能聞到隨風(fēng)飄來的、他身上那股干凈清冽的氣息。
傅之恒似乎也在沉默。他微微側(cè)著頭，目光落在遠處模糊的樹影上，手指無意識地在身側(cè)蜷縮了一下。
過了幾秒，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轉(zhuǎn)回頭，目光重新落在她臉上。
“報告，”他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低沉，“寫得不錯?！?/p>
他突然的夸獎讓林知夏措手不及，臉頰微微發(fā)熱：“主要是學(xué)長的功勞…”
“你的部分，”傅之恒打斷她，語氣很認(rèn)真，“數(shù)據(jù)梳理很清晰，觀點也有自己的思考?！?/p>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肯定她的努力。林知夏抬起頭，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路燈下，他的眼神看起來比平時柔和一些，雖然依舊沒什么明顯的笑意，但專注的目光卻讓她心跳漏拍。
“謝謝學(xué)長…”她小聲說，心底泛起一絲微甜的漣漪。
“嗯。”傅之恒應(yīng)了一聲，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這次沉默的時間更短。他像是醞釀著什么，喉結(jié)輕微滾動了一下。
林知夏屏住呼吸，隱隱預(yù)感到他似乎有話要說。
他看著她，嘴唇微動。
就在這時，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是傅之恒的手機。
他蹙了一下眉，似乎有些不悅，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眉頭蹙得更緊了些。
他沒有立刻接聽，而是抬眼看了一下林知夏，眼神里閃過一絲極快的、難以捕捉的復(fù)雜情緒。
“接個電話?！彼吐曊f了一句，然后側(cè)過身，按下了接聽鍵。
“喂？”他的聲音恢復(fù)了一貫的冷淡，對著電話那頭，“嗯…數(shù)據(jù)我知道…現(xiàn)在過去?！?/p>
簡短幾句后，他掛了電話。
再轉(zhuǎn)過身時，他臉上的那一點點柔和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又變回了那個冷靜疏離的傅之恒。
“有事，先走了?！彼麑α种恼f，語氣平淡。
“……好?！绷种膲合滦牡啄屈c莫名的期待落空的感覺，點了點頭。
傅之恒看了她一眼，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微一點頭，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他的背影很快融入夜色，消失在路燈光暈的盡頭。
林知夏獨自站在原地，秋風(fēng)吹起她的發(fā)梢和衣角，心里空落落的。
剛才那一刻，他到底…想說什么呢？
那個未出口的邀請，或者話語，像一顆投入湖底的石子，沉甸甸的，漾開一圈圈令人心緒不寧的漣漪。
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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