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樓宮內(nèi)的燭火徹夜未歇，跳動的光焰映在小龍女緊蹙的眉頭上，將她額間的冷汗照得發(fā)亮。自哪吒清晨前往南天門鎮(zhèn)守，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她便覺腹中傳來陣陣絞痛，起初還強撐著想要起身，可疼痛越來越烈，像有無數(shù)把小刀子在五臟六腑間攪動，讓她忍不住蜷縮起身子，悶哼出聲。

殷夫人聞訊趕來時，見小龍女臉色慘白如紙，嘴唇被咬得泛出青紫色，頓時慌了神，一邊緊緊握住她的手，一邊厲聲吩咐宮人：“快！去請仙界最好的穩(wěn)婆！再把備好的參湯端來！”宮人應(yīng)聲疾奔而去，殿內(nèi)只剩下小龍女壓抑的痛呼與殷夫人焦急的安撫聲。

穩(wěn)婆很快趕到，一番查看后，沉聲道：“夫人這是要生了！快準(zhǔn)備熱水、干凈的布巾和剪刀！”宮人們手腳麻利地布置產(chǎn)房，熱水冒著氤氳的熱氣，將殿內(nèi)的空氣熏得溫?zé)?。小龍女被扶著靠在軟枕上，每一次宮縮襲來，她都覺得渾身的力氣被抽干，腹中的墜痛感讓她幾乎暈厥，可她攥著錦被的手卻始終沒松——她知道，這是她和哪吒的孩子，她必須撐下去。

“夫人，用力！再用點力！孩子的頭快出來了！”穩(wěn)婆跪在床前，聲音帶著幾分急促。小龍女咬著牙，拼盡全身力氣往下掙，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被褥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殷夫人在一旁不停地為她擦汗，輕聲鼓勵：“龍兒，加油！再堅持一會兒，就能見到孩子了，哪吒回來肯定會很高興的！”

提及哪吒，小龍女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可下一秒，更劇烈的疼痛襲來，她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安荒軙灒∥也荒軙?！”她在心里默念，強撐著睜開眼睛，看著殿頂晃動的燭火，再次攢足力氣，跟著穩(wěn)婆的節(jié)奏用力。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殿內(nèi)的燭火換了一茬又一茬，小龍女的聲音早已嘶啞，力氣也快耗盡，可她始終沒放棄。直到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凌晨三點的鐘聲隱約從遠(yuǎn)處傳來時，殿內(nèi)突然響起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哇！哇！”

“生了！生了！是個千金！”穩(wěn)婆抱著渾身粉嫩的女嬰，臉上滿是笑意。小龍女聽到哭聲的那一刻，緊繃的身體瞬間松弛下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喜悅與安心。她虛弱地伸出手，想要抱抱孩子。

穩(wěn)婆小心翼翼地將女嬰抱到她身邊，小家伙閉著眼睛，小嘴巴還在無意識地蠕動，小小的手緊緊攥著，模樣可愛得緊。小龍女輕輕碰了碰女兒柔軟的臉頰，心中滿是暖意，沙啞著聲音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

殷夫人看著母女平安，懸著的心終于落下，眼眶泛紅地笑道：“好孩子，辛苦你了。這孩子眉眼像極了哪吒，將來定是個漂亮又有出息的姑娘?！毙↓埮粗鴳阎械呐畠海旖菗P起一抹溫柔的笑容，她知道，等哪吒從南天門回來，看到這個小小的生命，一定會和她一樣，滿心歡喜。

小龍女剛將女兒抱在懷中，輕輕哼著東海流傳的童謠，殿外便傳來宮人輕快的腳步聲。“夫人！夫人！元帥回來了！”宮人聲音里滿是欣喜，話音未落，哪吒的身影已出現(xiàn)在殿門口。

他一身鎧甲尚未卸下，甲胄上還沾著南天門的晨露，顯然是接到消息后便馬不停蹄地趕回。當(dāng)看到床榻上臉色蒼白卻滿眼溫柔的小龍女，以及她懷中那個裹在錦被里的小小身影時，哪吒緊繃的身形瞬間松弛，快步走上前，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龍兒，你怎么樣？這是……我們的孩子？”

小龍女見他回來，眼中笑意更濃，輕輕將女兒往他面前遞了遞：“你看，是個女兒，凌晨丑時剛生的，等了你好一會兒呢?！蹦倪感⌒囊硪淼厣斐鍪?，卻在觸到錦被的瞬間頓住，仿佛怕自己粗糲的指尖驚擾了懷中的珍寶。直到小龍女輕輕推了推他的手，他才慢慢將女兒抱在懷里，動作生疏卻格外輕柔。

懷中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小腦袋輕輕蹭了蹭他的掌心，竟緩緩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和小龍女如出一轍的杏眼，眼尾帶著淡淡的水潤，此刻正好奇地望著哪吒，小嘴巴微微張著，模樣乖巧又可愛。哪吒看著女兒的眼睛，心中瞬間被填滿，連日鎮(zhèn)守南天門的疲憊與緊繃，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她……真小?！蹦倪篙p聲說，聲音里滿是新奇與珍視，“像極了你，尤其是這雙眼睛。”小龍女笑著點頭，伸手拂去他鎧甲上的灰塵：“你剛回來，快去換身衣服吧，別帶著寒氣碰孩子?！币蠓蛉艘苍谝慌愿胶停骸笆前∧倪福乙呀?jīng)讓人備好了熱水和干凈的衣物，你先去梳洗，回頭再好好陪她們娘倆?！?/p>

哪吒不舍地將女兒遞回小龍女懷中，又深深看了她們一眼，才轉(zhuǎn)身去偏殿梳洗。不多時，他換了一身素色錦袍回來，褪去了鎧甲的凌厲，多了幾分居家的溫和。他坐在床榻邊，伸手輕輕握住小龍女的手，指尖傳來的溫度讓小龍女心中安定。

“辛苦你了?！蹦倪竿n白的臉色，眼中滿是心疼，“我不該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些?！毙↓埮畵u搖頭，反握住他的手：“你是天界元帥，鎮(zhèn)守南天門是你的職責(zé)，我懂。況且，有母親在身邊陪著我，不礙事的?！?/p>

正說著，懷中的女兒突然輕輕哼了一聲，小龍女連忙低頭輕哄，哪吒也湊過去，學(xué)著她的樣子輕輕拍著女兒的背。殿內(nèi)燭火依舊明亮，映著一家三口溫馨的模樣，窗外的朝陽已經(jīng)升起，金色的光芒透過窗欞灑進(jìn)來，將云樓宮的每一個角落，都染得溫暖而明亮。

殷夫人看著眼前的景象，悄悄退出了殿外，只留下他們一家三口享受這難得的寧靜。哪吒看著懷中的女兒，又看看身邊的小龍女，心中忽然無比清晰地明白，這云樓宮內(nèi)的溫情，便是他守護(hù)天界、鎮(zhèn)守南天門的意義所在——為了守護(hù)這份安穩(wěn)，守護(hù)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殿內(nèi)燭火搖曳，映著小家伙安穩(wěn)的睡顏，哪吒指尖輕輕拂過女兒柔軟的胎發(fā)，忽然抬頭看向小龍女，眼神認(rèn)真又帶著幾分期許：“龍兒，我想給她取個名字?！?/p>

小龍女眼中閃過笑意，輕聲應(yīng)道：“好啊，你心里可有想法了？”

哪吒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目光落在窗外初生的朝陽上，那光芒透過窗欞，恰好落在女兒裹著的錦被邊緣，像撒了層細(xì)碎的金箔?！斑@些日子在南天門值守，總望著云海翻涌，想著你和孩子，便覺得心里踏實。”他頓了頓，聲音愈發(fā)溫和，“我想叫她‘李綾汐’，綾羅混天綾的‘綾’，潮汐的‘汐’?！?/p>

“綾汐？”小龍女輕聲念了兩遍，眼底漸漸漾開笑意，“‘綾’是溫柔的模樣，配她這般嬌軟正好；‘汐’又帶著東海的水汽，和我也算有個聯(lián)結(jié)，這名字真好?！?/p>

哪吒聽她認(rèn)可，緊繃的嘴角徹底舒展開，又低頭看向懷中的女兒，聲音放得極輕：“綾汐，以后你就叫李綾汐了?！痹S是名字里的暖意傳了過去，小家伙在睡夢中輕輕咂了咂嘴，小拳頭也松開些，露出粉嫩的指尖。

殷夫人這時端著溫?zé)岬臏庍M(jìn)來，剛到門口便聽見這話，笑著走上前：“綾汐，這名字既雅致又貼心，哪吒倒是有心了?！彼龑庍f到小龍女手邊，又看向襁褓中的小家伙，“咱們綾汐以后定是個像龍兒般溫柔，又有哪吒這般心性的好孩子?！?/p>

小龍女接過湯藥，哪吒連忙伸手扶著她的后背，動作自然又細(xì)心。待她喝完，他又拿起帕子輕輕擦去她唇角的藥漬，目光始終沒離開她和女兒。窗外的朝陽越升越高，將云樓宮的飛檐染得金燦燦的，殿內(nèi)的溫馨氣息也隨著晨光漫溢開來。

李綾汐似乎醒了，小腦袋在錦被里輕輕動了動，一雙杏眼緩緩睜開，正好對上哪吒望過來的目光。她沒有哭鬧，反而伸出小手，輕輕抓住了哪吒垂在身側(cè)的衣袖，小嘴巴微微嘟著，模樣可愛得緊。

哪吒心中一軟，小心翼翼地將手指遞到她掌心，看著那小小的手緊緊攥住自己的指尖，忽然覺得，比起鎮(zhèn)守南天門的赫赫戰(zhàn)功，此刻掌心的溫度，才是他此生最珍貴的勛章。

日子在云樓宮的暖意里悄悄溜過，李綾汐滿月那日，天界的仙友們幾乎都來了。托塔天王李靖特意提前結(jié)束了下凡巡查的差事，一進(jìn)殿就直奔襁褓邊，小心翼翼地逗著小孫女，平日里嚴(yán)肅的眉眼都軟了幾分。

哪吒穿著一身暗紅色錦袍，比穿鎧甲時多了幾分溫潤，正忙著招呼前來道賀的仙友，目光卻時不時飄向內(nèi)殿——小龍女正抱著綾汐，輕聲和嫦娥說著話，綾汐不知被什么逗樂了，小嘴巴咧開，發(fā)出細(xì)碎的“咿呀”聲，那聲音像小鈴鐺似的，勾得哪吒心尖發(fā)癢。

好不容易得空進(jìn)了內(nèi)殿，哪吒剛走到小龍女身邊，綾汐就像是有感應(yīng)似的，小腦袋一轉(zhuǎn)，一雙和小龍女如出一轍的杏眼直直看向他，小手還朝他伸了伸。哪吒立刻彎下腰，輕輕將女兒抱進(jìn)懷里，動作比初時熟練了不知多少，他低頭蹭了蹭綾汐柔軟的臉頰，聲音放得極輕：“想爹爹了？”

綾汐像是聽懂了，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領(lǐng)，小腦袋往他懷里縮了縮，引得小龍女笑出聲：“你看你，剛離開一會兒就黏你成這樣?！蹦倪缸旖菗P起，低頭在小龍女發(fā)頂印下一個輕吻：“她跟你一樣，知道誰最疼她?！?/p>

一旁的嫦娥看著這溫馨的模樣，笑著打趣：“以前誰不說哪吒元帥冷硬如鐵，如今倒成了徹頭徹尾的‘女兒奴’?！蹦倪敢膊环瘩g，只低頭看著懷中的綾汐，眼底滿是寵溺：“她是我和龍兒的寶貝，疼她是應(yīng)該的?！?/p>

到了傍晚，仙友們漸漸散去，李靖拉著哪吒說了好一會兒話，無非是叮囑他既要守好南天門，也要多陪陪妻女。哪吒一一應(yīng)下，待送走父親，他回到內(nèi)殿時，小龍女已經(jīng)哄著綾汐睡著了。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床榻邊坐下，看著女兒安穩(wěn)的睡顏，又看向身邊靠在軟枕上休息的小龍女，心中滿是安定。小龍女察覺到他的目光，睜開眼朝他笑了笑：“今天累壞了吧？”哪吒搖搖頭，握住她的手：“有你們在，一點都不累?！?/p>

他頓了頓，又道：“往后我會多安排些時間留在宮里，南天門那邊我已經(jīng)和副將交代好了，尋常事務(wù)他能處理，實在要緊的事再喚我過去。”小龍女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你也不用太勉強自己，天界安危要緊，我和綾汐在宮里等你回來就好。”

哪吒沒說話，只是將她的手攥得更緊了些。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jìn)來，落在床榻上，將一家三口的身影映得格外溫馨。他知道，往后鎮(zhèn)守南天門的日子里，只要想到云樓宮里有小龍女和綾汐在等他，再凜冽的寒風(fēng)、再兇險的戰(zhàn)事，都成了他前行的底氣——他守護(hù)的天界，從來都不只是一片疆域，更是這殿內(nèi)的每一分暖意，每一個他深愛的人。

自殷夫人那日提點后，哪吒便主動提出了分房睡。他將偏殿收拾出來，鋪上和主臥同款的軟枕被褥，還特意在窗邊擺了一盆小龍女喜歡的水蓮，可夜里躺在床上，鼻尖少了那抹熟悉的清淺龍涎香，輾轉(zhuǎn)許久仍難入眠。

這日深夜，哪吒輕手輕腳走到主臥門口，透過虛掩的門縫往里看——燭火已熄，只留一盞夜燈泛著暖光，小龍女側(cè)躺著，懷中緊緊護(hù)著綾汐，呼吸均勻。小家伙不知夢到了什么，小眉頭輕輕皺了皺，小龍女便下意識地拍了拍她的背，動作輕柔得像怕驚擾了易碎的月光。

哪吒站在門外，指尖攥了攥衣角，終究沒敢推門進(jìn)去。他想起白日里幫小龍女抱綾汐時，她輕聲說手腕還有些酸，想起她喝補湯時強忍著藥味的模樣，心中那點不甘便被心疼壓了下去。轉(zhuǎn)身回偏殿時，他特意往爐子里添了些炭火，生怕夜里寒氣重，透過墻壁擾了她們娘倆休息。

往后幾日，哪吒養(yǎng)成了“睡前巡房”的習(xí)慣。有時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殿內(nèi)傳來小龍女哼童謠的聲音，軟糯的調(diào)子混著綾汐細(xì)碎的“咿呀”聲，像羽毛似的撓著他的心；有時撞見小龍女起夜，他便立刻上前扶著，卻只送到門口，看著她進(jìn)去后才默默離開。

小龍女也瞧出了他的心思。這天清晨，哪吒剛換好鎧甲準(zhǔn)備去南天門，小龍女叫住他，遞過一方繡著水蓮的錦帕：“偏殿夜里風(fēng)大，你若是冷，就把這個蓋在枕頭上?！蹦倪附舆^錦帕，鼻尖瞬間縈繞起熟悉的香氣，他抬頭看向小龍女，見她眼底帶著笑意，喉結(jié)動了動，只說了句“你照顧好自己和綾汐”，便快步出了宮。

夜里哪吒回來，將錦帕鋪在枕頭上，果然覺得周身都暖了些。迷迷糊糊間，他仿佛又聞到了小龍女的氣息，伸手想攬住什么，卻只觸到冰涼的被褥。驚醒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窗外的水蓮開了，夜風(fēng)將花香送了進(jìn)來，竟和記憶里的味道有幾分相似。

他起身走到窗邊，望著主臥的方向，月光下，那扇窗欞泛著柔和的光。哪吒輕輕嘆了口氣，指尖拂過花瓣——他雖盼著能早日和龍兒同床而眠，卻更清楚，眼下這份克制，才是對她最好的守護(hù)。等她身子徹底養(yǎng)好，等綾汐再長大些，他們有的是時間，把這些日子的牽掛，都慢慢補回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