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淺端了杯熱茶，走進書房。顧長湛坐在椅子上，背駝得更厲害了，正看著窗外發(fā)呆。
“外公，喝點茶吧?！痹茰\把茶杯放到桌上。
顧長湛回頭看她，笑了笑：“星星來了。坐吧。”
云淺挨著椅子邊坐下。書房里挺靜，只有墻上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音。
“星星，”顧長湛突然開口，“你媽……當年走的時候，有沒有說啥特別的話？”
云淺心里一動，知道他還念著顧曼。
她低下頭，聲音有點啞：“我媽說，她對不起外公，當年不該跟你吵架跑出去。還說，外公做的桂花糕，是世上最好吃的?！?/p>
這話是上次顧瀟燼教的，可此刻說出來，竟有點像真的。
顧長湛嘆了口氣，眼睛紅了：“這孩子，就是倔。當年我要是不逼她……”他沒說完，咳嗽了起來，咳得腰都彎了。
云淺趕緊遞過紙巾，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不管顧長湛當年做過啥，現(xiàn)在老了，心里裝的全是后悔。
“外公，您別想太多了，注意身體。”云淺輕聲說。
顧長湛點點頭，拍了拍她的手：“還是星星懂事。不像家里那幾個，整天就知道爭來爭去。”他頓了頓，又說，“以后要是有人欺負你，就跟我說，外公給你做主?！?/p>
云淺鼻子一酸，差點掉眼淚。她趕緊低下頭，假裝擦眼睛：“嗯，謝謝外公?！?/p>
從書房出來，云淺心里堵得慌。顧長湛對她好，是真的把她當親外孫女疼?？伤兀克莵韽?fù)仇的，是來攪亂這個家的。要是爺爺知道了真相，該多傷心啊。
她走到院子里，看見顧寒舟在給花澆水。陽光灑在他身上，挺暖和的。
這天下午，云淺沒事干，就到廚房幫張媽擇菜。
張媽是顧家的老傭人了，人挺隨和，見云淺來，就笑著說：“姑娘，你歇著去唄，這點活我來就行?！?/p>
云淺擺擺手：“沒事，張媽，我也沒啥事，幫你搭把手?！闭f著就拿起一捆青菜，低頭擇起來。
正擇著，顧自良的老婆從外面進來了，手里還拎著個塑料袋，看樣子是剛從超市回來。
她一進廚房，眼睛就掃到了云淺，鼻子里“哼”了一聲，把塑料袋往灶臺上一放，動靜挺大。
張媽趕緊打招呼：“二奶奶回來了?！?/p>
那女人沒理張媽，直勾勾盯著云淺：“林星，我問你，昨天我擱床頭柜上的那串鑰匙，你見著沒？”
云淺愣了下，搖搖頭：“沒見著啊，二嬸。我昨天除了自己屋和爺爺書房，沒去別的地方?！?/p>
“真沒見著？”女人往前湊了兩步，聲音尖了點，“我記得昨天下午就你在樓上晃悠，不是你拿的是誰拿的？”
云淺心里有點氣，但還是耐著性子說：“二嬸，我真沒拿。你再找找，說不定掉哪兒了。”
“找？我都翻遍了！”女人把塑料袋里的東西往出倒，“肯定是你！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趁我不在，偷摸進我屋翻東西！”
這話越說越難聽，云淺臉都白了，手里的菜葉子都捏碎了。張媽趕緊打圓場：“二奶奶，林小姐不是那樣的人。再說您那鑰匙說不定落超市了，我?guī)湍騻€電話問問？”
女人瞪了張媽一眼：“你少幫她說話！一個外人，剛進門就不安分，指不定憋著啥壞呢！”
正吵著，顧寒舟從外面進來了。他剛從公司回來，身上還帶著點寒氣，一進廚房就皺起了眉：“二嬸，您這是咋了？吵啥呢？”
女人見顧寒舟來了，立馬換了副樣子，拉著他的胳膊就哭喪著臉：“寒舟啊，你可得給二嬸做主！我那串鑰匙不見了，準是林星拿的，她想偷摸進我屋！”
顧寒舟看了眼云淺，見她眼圈紅紅的，手里還攥著半截菜葉子，就知道咋回事了。
他抽回胳膊，語氣平淡地說：“二嬸，您先別急。鑰匙丟了好好找，別瞎冤枉人。表姐不是那樣的人?！?/p>
“我沒冤枉她！”女人還想說啥，顧寒舟打斷她：“您昨天是不是去超市買醬油了？我剛進門的時候，聽門衛(wèi)說，超市有人撿到串鑰匙，讓去認領(lǐng)呢?！?/p>
女人愣了下，眨眨眼：“真……真的？”
“您打電話問問就知道了?！鳖櫤壅f著，給張媽使了個眼色。張媽趕緊拿起廚房的電話，撥了超市的號碼。
沒一會兒，張媽掛了電話，笑著說：“二奶奶，真是超市撿到了，讓您抽空去拿呢?！?/p>
女人的臉一下子紅了，站在那兒挺尷尬，嘟囔了句“那我去拿鑰匙”，就趕緊走了。
廚房總算安靜了。云淺低著頭，把手里的菜葉子扔進垃圾桶，聲音有點?。骸昂鄹?，謝謝你。”
顧寒舟遞給她一張紙巾：“擦把手。她就是那樣，脾氣急，您別往心里去。”
云淺接過紙巾，擦了擦手，沒說話。心里頭又酸又暖——酸的是被人冤枉，暖的是顧寒舟又幫了她?？稍竭@樣，她越覺得別扭。自己明明是來報仇的，卻總讓顧家的人幫襯，這算啥啊。
顧寒舟看見她，笑了笑：“跟爺爺聊啥了？看你眼睛紅紅的?！?/p>
云淺搖搖頭：“沒聊啥，就是陪爺爺說說話。”
顧寒舟放下水壺，走到她身邊：“爺爺年紀大了，心里裝著事兒。你多陪陪他，挺好的?！?/p>
云淺“嗯”了一聲，抬頭看天。天上的云飄得慢，可她心里的事，卻像一團亂麻，越纏越緊。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也不知道等真相揭開的那天，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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