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顧家時，已是深夜。云淺輕手輕腳地走上二樓，路過顧寒舟的房間時，看見門縫里還透著光，他還在處理公司的事。

她靠在墻上，顧瀟燼的話像潮水般涌進腦子里：“我媽一個人挺著肚子，租在漏雨的地下室”“被人叫‘野種’”“咳著血還在織毛衣”。

原來他和自己一樣，都在黑暗里熬過最苦的日子?？伤暮薇人?，烈到要把整個顧家都燒干凈。

云淺回到房間，把那張地產(chǎn)項目的違規(guī)證據(jù)放在桌上。

照片里的違規(guī)圖紙很清晰，還有工人的簽名證詞，只要交給記者，恒睿的名聲就會徹底臭掉，顧寒舟也會被壓垮。

她坐在桌前，看著照片，想起顧寒舟遞咖啡時的手，想起他教她看報表時的耐心，想起他說“有我在”時的溫和。

如果她把證據(jù)交出去，那個總是對她好的人，就會掉進深淵。

可她又想起爸在看守所的樣子，想起媽媽冰涼的雙手，這些痛苦，都是顧家造成的。她怎么能心軟？

云淺攥緊了照片，指尖把邊緣捏得發(fā)皺。她把照片塞進枕頭下，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像一條無法掙脫的鎖鏈。

這一夜，她幾乎沒睡。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地合上眼，夢里全是顧寒舟失望的眼神和顧瀟燼冰冷的警告。

第二天一早，云淺頂著黑眼圈去了公司。顧寒舟已經(jīng)在辦公室了，面前堆著一堆文件，桌上的咖啡杯空了好幾個，眼底的紅血絲比昨天更明顯。

“表姐，你來了?！彼ь^笑了笑，笑容里滿是疲憊，“昨晚跟合作方談了很久，還是沒挽回的余地?，F(xiàn)在地產(chǎn)項目又出了點問題，工人那邊好像有情緒。”

云淺的心猛地一跳——工人有情緒，肯定是顧瀟燼提前安排好的，就等她把違規(guī)證據(jù)交出去，火上澆油。

“寒舟，你別太累了，注意身體?！彼p聲說，心里像被針扎著。

“沒事，公司現(xiàn)在離不開人。”顧寒舟揉了揉太陽穴，拿起一份文件，“對了，這份地產(chǎn)項目的安全評估報告，你幫我看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p>

云淺接過文件，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報告里正好提到了照片上的違規(guī)建筑，只是被輕輕帶過，沒寫具體問題。

她要是把這個指出來，顧寒舟還有補救的機會；可如果她不說，等證據(jù)交出去，就晚了。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顧寒冰闖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張報紙，指著上面的標題：“哥！你看！有人說我們公司的新能源項目是騙局，股價又跌了！肯定是她搞的鬼！”

她指著云淺，眼睛里全是怒火：“一定是你把公司的事泄露出去的！你就是個奸細！”

“寒冰，你別胡說！”顧寒舟皺著眉，“表姐怎么會做這種事？”

“我沒胡說！”顧寒冰沖到云淺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敢說不是你？自從你來了，我們家就沒安生過！爸爸被抓，項目黃了，股價跌了，全是你搞的鬼！”

云淺被她抓得生疼，卻沒力氣掙脫。她說的是事實，可她不能承認。

“我沒有?！痹茰\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沒理由這么做?！?/p>

“沒理由？”顧寒冰冷笑，“你就是想毀了顧家，好占我們家的財產(chǎn)！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夠了！”顧寒舟拉開顧寒冰，把云淺護在身后，“寒冰，你再這樣鬧，我就告訴你媽！”

顧寒冰瞪了云淺一眼，氣呼呼地走了。辦公室里靜下來，顧寒舟轉過身，看著云淺發(fā)白的臉，輕聲說：“對不起，表姐，讓你受委屈了?！?/p>

云淺搖搖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攥著手里的安全評估報告，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再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