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出院那天，陳珂開車來接他。車窗外的梧桐葉落了滿地，像鋪了層金色的地毯。

“趙誠的案子結(jié)了，”陳珂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雖然過程沒法寫進(jìn)卷宗，但至少能給林悅和其他受害者一個交代?！彼D了頓，側(cè)頭看他，“李教授說，你父親留下的那本筆記里，藏著收藏館在全球的分支線索？”

林默點(diǎn)頭，指尖摩挲著膝蓋上的黑色筆記本：“他把每個分支的符號都畫在了里面，有的像眼睛，有的像鎖鏈，還有的……像正在燃燒的畫?！?/p>

“打算怎么辦？”陳珂問。

“先從本市開始查?！绷帜_筆記，指著其中一頁，“這里畫著個咖啡館的速寫，角落里有個無瞳的影子。我問過李教授，他說我爸生前常去那里?！?/p>

咖啡館藏在老城區(qū)的巷子里，門楣上掛著塊木牌，寫著“畫語”。推開門，風(fēng)鈴叮當(dāng)作響，空氣中飄著咖啡豆和松節(jié)油混合的香氣。老板是個戴眼鏡的年輕人，看到林默手里的筆記，眼睛亮了亮：“你是林叔叔的兒子？”

“你認(rèn)識我爸？”林默愣住了。

“他以前總來這兒畫速寫，”老板擦著杯子，“說這里的光線最適合畫‘會呼吸的影子’。他還留了樣?xùn)|西給你，說等你能畫出‘光的形狀’時，再交給你。”

老板從柜臺下拿出個木盒，里面裝著半幅畫。畫的是咖啡館的窗景，陽光透過玻璃落在桌上，形成一塊金色的光斑，光斑里站著個小小的人影，看不清面容。

林默的指尖剛觸到畫紙，畫面突然動了——人影轉(zhuǎn)過身，是年輕時的父親，他對著畫外笑了笑，伸手在光斑里寫下一行字：“真相在未完成的畫里?！?/p>

“未完成的畫？”陳珂皺眉，“你父親最后那幅《雨夜》不是完成了嗎？”

“不，”林默的心臟猛地一跳，“他故意畫完的。真正的未完成品，是他假裝意外身亡前，藏起來的那幅?！?/p>

根據(jù)父親留在畫里的線索，他們在咖啡館的地下室找到了那幅畫。畫框上落滿了灰塵，畫布上只有一片模糊的灰色，像被雨水打濕的玻璃。林默拿出畫筆，蘸了點(diǎn)自己的顏料，輕輕點(diǎn)在灰色中央——

顏料像滴入水中的墨，迅速暈開，露出下面的畫面：一間密室，墻上掛著無數(shù)幅“無瞳之眼”，而密室的角落里，蜷縮著一個孩子，懷里抱著半支畫筆。

“是你?！标愮嫖孀∽欤曇舭l(fā)顫。

林默的眼眶發(fā)熱。原來父親早就知道，收藏館的目標(biāo)不止是他，還有繼承了“共情繪影”能力的兒子。他假裝死亡，故意留下線索，就是為了讓長大后的林默，能自己找到真相，學(xué)會對抗黑暗。

畫的最后，父親用紅色顏料畫了個小小的箭頭，指向密室的通風(fēng)口。林默湊近一看，通風(fēng)口的柵欄上，刻著一個熟悉的符號——和趙誠戒指上的符號一模一樣，只是多了道裂痕。

“這是……收藏館的弱點(diǎn)？”陳珂眼睛發(fā)亮。

“是被犧牲者的反抗。”林默撫摸著那道裂痕，“我爸說過，再堅(jiān)固的黑暗，也會被一絲光劈開縫隙?！?/p>

離開咖啡館時，暮色四合。林默看著筆記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符號，突然覺得不再沉重。那些符號背后，是一個個被囚禁的靈魂，是一個個等待被拯救的“看見”。

“接下來，”陳珂發(fā)動汽車，后視鏡里的“畫語”咖啡館越來越小，“我們?nèi)乱粋€符號?！?/p>

林默翻開新的一頁，畫下一個小小的箭頭，指向筆記里的下一個地址。月光透過車窗落在畫紙上，箭頭的邊緣仿佛泛起了微光。

他知道，父親的畫沒有騙他。真相或許藏在陰影里，但只要敢去看，敢去畫，光總會照進(jìn)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