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菀涵在那句“晚安”帶來的暖意中沉沉睡去，一夜無夢。第二天清晨，她是被透過飄窗的陽光和隱約的廚房聲響喚醒的。陌生的天花板讓她愣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身在陸??的公寓里。

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昨晚粥的清淡米香，以及一絲陸??常用的、帶點雪松味的香薰氣息。一種嶄新的踏實感包裹著她。

她輕手輕腳地起床，拉開房門?？蛷d里沒人，但廚房有動靜。只見陸??正背對著她，在料理臺前忙碌，旁邊的小鍋里冒著熱氣，空氣中彌漫著咖啡和烤面包的香氣。陸??穿著一身運動休閑裝，頭發(fā)利落地扎起，露出白皙的脖頸，顯得清爽又居家。

“醒了？”陸??像是背后長了眼睛，頭也沒回就開口道，“咖啡快好了，吐司馬上出爐。煎蛋吃嗎？”

陳菀涵有些局促地站在廚房門口：“姐，你起這么早？我…我自己來就好?！?/p>

“順手的事?！标??這才轉(zhuǎn)過身，手里端著兩片剛烤好的金燦燦的吐司，“同居第一天，總得有點儀式感。以后可能就各忙各的了?！彼Z氣輕松，將吐司放進盤子里，又熟練地給兩個杯子倒入黑咖啡，“牛奶和糖在那邊，自己加?！?/p>

“謝謝姐。”陳菀涵走過去，接過陸??遞來的咖啡。指尖再次不經(jīng)意地觸碰，溫熱的杯壁和對方短暫的體溫傳遞，讓她心跳微微加速。她低頭掩飾性地抿了一口，黑咖啡的醇苦讓她輕輕蹙了下眉，連忙去拿牛奶。

陸??看著她的小動作，嘴角彎了一下，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去煎蛋。

兩人安靜地吃著早餐。陽光徹底灑滿客廳，一切都顯得明亮而溫暖。

“你上午拍攝幾點？在哪里？”陸??狀似無意地問起。

“十點，在濱江路那邊的三號攝影棚。”

“順路，我一會兒去工作室，捎你一段吧?！?/p>

“不用麻煩了吧？我坐地鐵就行……”陳菀涵下意識想拒絕，不想太打擾對方。

“這個點地鐵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你剛搬過來，省點力氣?！标??的語氣不容拒絕，卻又不顯得強勢，“而且，我也正好要去那邊拿個鏡頭?！?/p>

“……那謝謝姐了?！?/p>

吃完飯，陳菀涵搶著洗了碗。等她收拾好自己，換好出門的衣服，陸??已經(jīng)拿著車鑰匙在玄關(guān)等她了。

車子行駛在早晨的車流里，車內(nèi)放著舒緩的輕音樂。陳菀涵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感覺一切都有些不真實。幾天前，她還住在那個嘈雜老舊的小區(qū)，每天擠著地鐵奔波，而現(xiàn)在……

“下午拍完要是沒事，可以直接回家?！钡燃t燈時，陸??忽然開口，“門鎖密碼是我生日加#號鍵，回頭發(fā)給你。”

“??？哦，好……”陳菀涵應著，心里卻嘀咕：我哪知道你生日哪天啊……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陸??輕笑一聲：“910915#。記住了？記不住也沒關(guān)系，微信問我?！?/p>

“嗯，記住了?！标愝液乱庾R地重復了一遍，將這串數(shù)字默默記在心里，仿佛觸碰到了對方一點點不為人知的私密。

到了攝影棚附近，陳菀涵道謝下車?？粗??的車匯入車流消失，她才轉(zhuǎn)身走進大樓。

上午的拍攝很順利。合作的是個熟悉的攝影師，知道陳菀涵雖然新人但很敬業(yè)。中途休息時，陳菀涵坐在角落喝水，忍不住拿出手機，點開和陸??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條消息還是昨晚的“晚安”。她猶豫了一下，發(fā)過去一條：「我到了，謝謝姐姐的車:-)」

幾乎是在下一秒，對方的狀態(tài)就顯示“正在輸入中”。

陸??：「嗯。好好拍?！?/p>

接著，又發(fā)來一條。

陸??：「下午我大概四點回去。冰箱里有水果，餓了可以吃?！?/p>

簡單的兩句話，卻讓陳菀涵盯著屏幕看了好久，心里那汪溫水仿佛又被注入了一股暖流，微微蕩漾起來。

下午拍攝結(jié)束得比預期早。陳菀涵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回“家”。她去了趟附近的超市，買了一些新鮮的食材和一條魚。她記得陸??似乎喜歡吃魚，昨晚點外賣時多看了幾眼水煮魚的圖片。

提著購物袋，用陸??給的密碼打開門的那一刻，陳菀涵的心跳有點快。公寓里靜悄悄的，陸??還沒回來。

她換好鞋，把東西提進廚房?？粗蓛粽麧嵉膹N房，她深吸一口氣，開始忙碌起來。她想為陸??做一頓飯，算是感謝，也算是一種……主動的靠近。處理魚的時候有點手忙腳亂，煎魚時油花濺起來，嚇得她往后縮了一下，但不妨礙她的好心情。

傍晚時分，門口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陸??推開門，一股混合著米飯香氣和紅燒魚味道的溫暖氣息撲面而來，她愣了一下。

系著圍裙的陳菀涵從廚房探出頭，臉上還沾著一點面粉（她試圖做個蒸蛋但失敗了兩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你回來了？我……我做了飯?？赡堋瓫]你做的好吃?！?/p>

陸??看著廚房里忙碌的身影、餐桌上擺好的兩副碗筷，以及橘色燈光下陳菀涵那雙帶著些許期待和忐忑的眼睛，那一刻，她心里某個堅硬的、常年獨居形成的角落，仿佛被這充滿煙火氣的一幕輕輕叩擊了一下。

她放下包，走向廚房，聲音比平時更柔和：“需要我?guī)兔幔俊?/p>

“不用不用！馬上就好了！”陳菀涵連忙擺手，“姐你去洗手休息一下就好?！?/p>

晚飯的氣氛比昨晚更加自然。陳菀涵的手藝雖然生澀，但味道不錯，尤其是那條魚，咸淡適中，很鮮美。陸??吃了不少，還真心實意地夸了幾句。

飯后，兩人一起收拾了廚房。水流聲、碗碟碰撞聲，和偶爾的低聲交談交織在一起，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晚上，陸??在客廳修片，陳菀涵就窩在沙發(fā)另一端看一本雜志。誰也不說話，但空氣是流動的，是溫存的。

十點多，陳菀涵先起身去洗澡。等她洗完澡擦著頭發(fā)出來時，發(fā)現(xiàn)客廳茶幾上放著一杯溫熱的牛奶。

陸??的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看了她一眼：“喝了有助于睡眠。吹風機在浴室柜子最下面一層，別感冒了?！?/p>

“謝謝姐?！标愝液似鹉潜Ｄ蹋瑴囟韧高^杯壁一直暖到心里。

夜深了。

陳菀涵躺在床上，聽著門外隱約傳來的、陸??最后檢查門窗的細微聲響，然后是主臥門被輕輕帶上的聲音。

公寓徹底安靜下來。

她在黑暗中睜著眼，感覺著這個空間里存在著另一個人的呼吸和心跳。

這是一種全新的、讓她感到安心且悸動的體驗。

她知道自己正站在一個明媚故事的開端，而未來或許會有未知的轉(zhuǎn)折，但此刻，她只想擁抱這份溫暖。

而主臥里，陸??靠在床頭，并沒有立刻睡去。她看著手機相冊里無意中拍下的一張照片——傍晚時分，系著圍裙的陳菀涵在廚房暖光下有點笨拙卻異常認真的側(cè)影。

她的指尖輕輕劃過屏幕，眼神深邃而復雜。

但今晚，只有窗外溫柔的月光，和屋內(nèi)悄然滋長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靜靜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