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刃被喜鵲陣的金光震得嗡嗡響時，牛妖眼尾的疤狠狠抽了一下。他瞥見牛郎扔在地上的斷剪，又看了眼織織指尖那點沒散盡的金芒——那光芒雖弱，卻像根細(xì)針，扎得他心頭發(fā)慌。

“不好?！彼土R一聲，骨刃猛地往回撤，逼退身前的幾只喜鵲，“這次要靠靈氣修煉，牛郎還不能死。”

他往牛郎身邊靠了靠，黑沉沉的眼掃過牛郎發(fā)愣的臉，指尖悄悄凝起妖氣，往牛郎后心戳了戳——得讓這廢物醒過來，他可是唯一能承住七夕靈氣的身體，死了，千年的謀劃就全空了。

牛郎被妖氣一刺，渾身一顫，茫然的眼神里又涌起點紅，只是沒之前那么烈了。他看向牛妖，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

“別發(fā)呆！”牛妖咬著牙低吼，骨刃在手里轉(zhuǎn)了個圈，妖氣卷著風(fēng)往織織那邊壓，“這時間怎么過去的這么慢？”

他抬頭看天，月亮還掛在半空，離天亮至少還有兩個時辰。七夕節(jié)只有一天，鵲橋的靈氣也只在夜里最盛，一旦過了時辰，靈氣散了，再想找這么好的機會催牛郎的法力，就難了。

“不能讓她變成大羅金仙?！迸Ｑ穆曇舭l(fā)狠，眼死死盯著織織——剛才那束茉莉炸開的金光，分明是王母的仙澤，再讓她這么耗下去，說不定真能借著這股澤氣恢復(fù)幾分法力，哪怕成不了大羅金仙，只要回到筑基期，他們就再拿她沒辦法了。

織織站在喜鵲陣后，聽見他的話，指尖悄悄攥緊了。原來他怕的是這個——怕她借著七夕的靈氣恢復(fù)，怕她不再是那個只有半分煉氣期法力的凡人。

“牛郎，”她忽然開口，聲音穿過風(fēng)，落在牛郎耳里，“你看天上的月亮?！?/p>

牛郎下意識抬頭。月盤亮得很，邊緣泛著淡金，像被誰描了圈邊。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還沒被牛妖纏上時，蹲在田埂上看月亮，織織坐在他身邊，說“天上的月，比凡間的燈亮”。那時他眼里沒紅血絲，只有月光落在她發(fā)上的光。

“你當(dāng)年撿我衣服時，說想和我過一輩子?！笨椏椀穆曇粲州p了些，像風(fēng)拂過老槐樹的葉，“一輩子不是把人鎖著，是看著月亮，分一塊餅，聽她講天上的事?！?/p>

牛郎的喉結(jié)滾了滾，后心的妖氣還在往骨子里鉆，可眼里的紅卻一點點淡下去。他看著地上的斷剪，剪尖沾著的黑灰被風(fēng)吹得飄起來，像極了當(dāng)年牛家村被黑霧裹著時的灰。

“閉嘴！”牛妖見牛郎又要晃神，氣得骨刃直抖，“別聽她胡扯！等過了七夕，你成了仙，想要多少‘一輩子’沒有？”

他往織織那邊沖了兩步，卻被喜鵲陣死死攔住。那些剛化形的小崽子不知哪來的勁，金光竟比剛才更亮了些，連他的妖氣都壓得慢了。

“磨蹭！”牛妖狠狠踹了腳旁邊的石子，石子砸在老槐樹上，發(fā)出“咚”的悶響，“再拖下去，天亮了！”

織織沒再說話，只看著牛郎。他還站在原地，頭低著，看不清表情，可攥著衣角的手卻在抖——那是他當(dāng)年緊張時會做的動作，攥著她織的帕子，說“我沒讀過書，怕說錯話惹你嫌”。

風(fēng)里忽然傳來雞叫，遠(yuǎn)處的村落里，第一聲雞鳴撕破了夜的靜。

牛妖的臉“唰”地白了。

快了。天要亮了。

他猛地看向織織，眼里的狠戾幾乎要溢出來，骨刃帶著全部妖氣往喜鵲陣撞——不管了，先殺了織織再說！

可就在這時，牛郎忽然動了。他猛地?fù)溥^去，抱住了牛妖的胳膊。

“別……”他含混地說，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別殺她……”

牛妖愣了，隨即氣得渾身發(fā)抖：“廢物！你找死！”

骨刃猛地轉(zhuǎn)向，往牛郎心口刺去——這身體沒用了，殺了算了！

織織瞳孔一縮，想也沒想就往前沖?？伤x得太遠(yuǎn)，眼看骨刃就要刺進(jìn)牛郎心口時，天上忽然“轟隆”一聲響。

不是雷，是云破了。

一縷金光從云縫里漏下來，正好落在石橋上。

七夕的靈氣，提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