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雨未落盡時,絳紅鳳袍的身影已立在鵲橋殘邊。王母指尖拂過織織肩頭的仙衣,金步搖上的珠串輕晃,映得滿天霞光都軟了些:"記住,收束真情之后,才能重新上天庭。"
織織垂眸屈膝,仙衣下擺掃過新生的綠芽:"女兒記著。"
"神仙動情,三界不寧。"王母的聲音不重,卻像敲在云鐘上,震得空氣都凝了凝,"不是要你斷了所有情,是別為了一廂私欲和男人纏縛——你的心里該裝著老人小孩,裝著和姐妹的親情友情,湊成個護著眾生的'大家'。"
她抬手點了點織織的眉心,一縷淡金光華滲進去,是當年織織在天庭時修的基礎(chǔ)心法:"學法,要學能護人的強法。天規(guī)從不是捆你的鎖,天地本就無偏私,能不能位列仙班,要看你往后的行止是否合了天命。"
"若終究差了些..."王母頓了頓,目光掠過遠處云霧里牛郎墜下去的方向,軟了半分,"我許你長生不老。但你要應我,在人間繼續(xù)降妖除魔——不可虛度光陰混日子,更不可憑意氣亂殺無辜。"
織織指尖攥緊了仙衣的繡紋,想起千年前長崖峰下的黑霧,想起牛家村村民蜷在草屋咳血的模樣,喉間發(fā)緊:"千年前是女兒糊涂,若不是喜鵲搭橋時斷了生路,險些為了他毀了整個村子。"
"千年之后,必須有悔改之心。"王母接過她的話,鳳袍袖角掃過鵲橋的斷木,"再不可為了一個男人,讓一座城的人跟著遭難。"
天上的霞光漸漸濃了,照得仙衣上的纏枝蓮像活了似的??椏椞ь^看王母,看見她發(fā)間的金步搖映著光,忽然想起小時候趴在她膝頭學織云,母親總說"織云要勻,護人要穩(wěn)"。
"女兒應了。"她屈膝深深一拜,仙衣的裙擺鋪在地上,像朵盛開的粉蓮,"往后要么回天庭補修仙職,要么在人間守著眾生——再不會讓私情絆了道。"
王母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發(fā)頂,像當年在云牢外塞暖玉時那樣輕:"這才是我認識的織云仙子。"
話音落時,鳳袍的身影漸漸淡了,只留一縷蘭花香在風里。喜鵲們圍上來,個個眼里亮著光:"仙子要回天庭了嗎?"
織織低頭看了看人間的方向——古鎮(zhèn)的炊煙正裊裊升起,賣花的老婆婆大概正彎腰拾掇落在地上的茉莉。她搖了搖頭,仙衣的裙擺往人間的方向輕掃:"先去看看那些需要護著的人。"
位列仙班也好,長生守人間也罷,她總算懂了母親的話——神仙的情該往寬了放,放給炊煙里的煙火,放給橋邊的草木,放給所有想好好活著的生靈。
這才是她丟了千年、終于撿回來的"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