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你晴天永駐

圖書館的燈光在期中考試前總是亮到很晚。許沐晴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把歷史筆記推到許嘉辰面前。

"這一章特別重要，李老師說至少會考二十分。"她用熒光筆劃出幾行字，"三次科技革命的時間、代表人物和主要成果，一定要背下來。"

許嘉辰盯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眉頭微蹙："為什么需要記住這些？想知道什么上網(wǎng)查就行了。"

"因為考試要考啊。"許沐晴無奈地笑了，"你理科那么好，怎么對文科這么抵觸？"

許嘉辰轉(zhuǎn)著筆："理科有標(biāo)準(zhǔn)答案，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文科..."他指了指一道歷史論述題，"這種題答案太主觀了。"

許沐晴湊過去看，發(fā)絲垂落在紙上。許嘉辰不動聲色地向后靠了靠，與她保持距離。

"其實也有技巧的。"許沐晴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拿起筆在題目旁邊寫起提綱，"你看，每個觀點后面跟上史實支撐，最后再總結(jié)..."

她講解時眼睛閃閃發(fā)亮，手在空中比劃著，整個人仿佛被點亮了一般。許嘉辰的目光從筆記移到她的臉上，停留了幾秒。

"明白了嗎？"許沐晴抬頭問。

許嘉辰迅速移開視線："...大概。"

"那這道題你試試。"許沐晴把筆遞給他。

許嘉辰寫得很慢，字跡卻意外地工整。許沐晴托著腮看他，注意到他思考時會不自覺地咬下唇，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xì)小的陰影。

"這樣可以嗎？"許嘉辰推過筆記本。

許沐晴仔細(xì)閱讀，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雖然表述簡潔，但邏輯清晰，要點齊全："很好??！你這不是挺會寫的嘛。"

"抄你的思路而已。"許嘉辰輕聲說，嘴角微微上揚。這個幾乎算不上微笑的表情，卻讓許沐晴心頭一跳。

"那現(xiàn)在輪到你幫我了。"她拿出數(shù)學(xué)模擬卷，指著最后一道大題，"這種題型我老是做不全對。"

許嘉辰掃了一眼題目，拿起草稿紙畫了幾條輔助線："你看，如果從這里切開，就變成了兩個簡單的幾何體..."

他的思路清晰得驚人，幾步就解開了困擾許沐晴一周的難題。許沐晴看著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紙上快速演算，突然走神了——這雙手拉小提琴時也是這么優(yōu)雅。

"懂了嗎？"許嘉辰問。

"??？哦..."許沐晴回過神，"能不能再講一遍最后兩步？"

許嘉辰?jīng)]有不耐煩，反而換了一種更簡單的方法重新講解。這一次，許沐晴完全跟上了他的思路。

"原來這么簡單！"她拍了下桌子，引來管理員警告的目光，趕緊壓低聲音，"你怎么想到的？"

"多做題。"許嘉辰輕描淡寫地說，但許沐晴注意到他眼中閃過一絲愉悅。

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雨點不知何時開始敲打玻璃窗。圖書館的廣播響起閉館提醒，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九點了。

"這么晚了？"許沐晴匆忙收拾書本，"我爸媽該擔(dān)心了。"

許嘉辰幫她撿起掉在地上的筆，兩人的手在桌下不經(jīng)意相碰，又同時縮回。許沐晴感覺一股微小的電流從接觸點蔓延開來，臉頰頓時發(fā)熱。

走出圖書館，雨下得更大了。水洼反射著路燈的光，像散落一地的碎金。許沐晴翻遍書包，沮喪地發(fā)現(xiàn)沒帶傘。

"完了，要淋成落湯雞了。"她哀嘆道。

許嘉辰從背包側(cè)袋抽出一把折疊傘："我有。"

他撐開傘，示意許沐晴靠近。傘不大，兩人不得不肩膀貼著肩膀。許沐晴能聞到許嘉辰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合著雨水的清新。他的肩膀溫暖而堅實，為她擋住了大部分風(fēng)雨。

"你往中間靠一點。"許沐晴注意到他右肩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你會感冒的。"

"沒關(guān)系。"許嘉辰目視前方，但許沐晴看到他耳尖微微發(fā)紅。

公交站牌下已經(jīng)沒人了，末班車還要二十分鐘。雨幕中的站牌像一座孤島，只有他們兩人。

"今天謝謝你。"許沐晴打破沉默，"不僅幫我解題，還送我到這里。"

許嘉辰輕輕"嗯"了一聲，目光落在遠(yuǎn)處被雨水模糊的燈光上。一陣風(fēng)吹來，許沐晴打了個噴嚏。

"冷？"許嘉辰問。

"有點。"許沐晴搓了搓手臂。

許嘉辰猶豫了一下，脫下校服外套遞給她。許沐晴愣住了，這件外套對她來說太大了，但此刻它散發(fā)著令人安心的溫度。

"那你呢？"

"我不怕冷。"許嘉辰說這話時，一滴雨水正從他的發(fā)梢滑落到鎖骨。

許沐晴披上外套，袖子長得蓋住了她的指尖。外套上有淡淡的檸檬香氣，和許嘉辰這個人一樣干凈清爽。

公交車終于來了，空空蕩蕩的車廂只有他們兩名乘客。許沐晴坐在窗邊，許嘉辰刻意隔了一個座位坐下。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將窗外的燈光扭曲成抽象的畫。

"你平時聽什么音樂？"許沐晴突然問。

許嘉辰思考了一下："古典為主，偶爾爵士。"

"我能聽聽嗎？"許沐晴指了指他掛在脖子上的耳機。

許嘉辰遲疑片刻，取下一邊耳機遞給她。許沐晴湊過去，發(fā)絲拂過他的手臂。耳機里傳來舒緩的鋼琴曲，像雨滴一樣清澈。

"德彪西的《月光》？"許沐晴猜測。

許嘉辰略顯驚訝地點頭："你知道？"

"我媽媽喜歡這首。"許沐晴微笑，"她說這曲子像水中的倒影，看得見卻抓不住。"

許嘉辰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形容得很貼切。"

公交車在雨中前行，兩人共享著一副耳機，誰都沒有說話。音樂聲混合著雨打車窗的節(jié)奏，編織成一個寧靜的泡泡，將外界的一切暫時隔絕。

許沐晴到站了，她不舍地摘下耳機還給許嘉辰："謝謝你的音樂，還有...一切。"

"明天見。"許嘉辰輕聲說，接過耳機時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輕輕掠過。

回到家，許沐晴小心地把許嘉辰的外套掛起來，用手指輕輕撫平褶皺。衣服口袋里有什么東西硌手，她摸出來一看，是個小小的銀色口琴。

"原來他還會這個..."許沐晴微笑著把口琴放回去，決定明天不問這件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發(fā)現(xiàn)許嘉辰的這些小秘密，就像在沙灘上撿到美麗的貝殼一樣令人驚喜。

期中考試如期而至。第一科是數(shù)學(xué)，許沐晴拿到試卷后先深呼吸三次——就像許嘉辰筆記上建議的那樣。效果出奇地好，那些曾經(jīng)令她頭疼的題型今天格外清晰。

最后一道大題正是許嘉辰幫她反復(fù)練習(xí)過的類型。許沐晴幾乎能想象出他在旁邊說"從這里切開"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流暢地寫下解題步驟，甚至加了一種許嘉辰教她的簡便方法。

交卷時，許沐晴信心滿滿。走出考場，她一眼就看到許嘉辰靠在走廊窗邊等她。

"最后那道題和你猜的一模一樣！"許沐晴興奮地說，"我用你教的方法解開了。"

許嘉辰點點頭："文科怎么樣？"

"歷史考的全是我們復(fù)習(xí)過的。"許沐晴笑著說，"你肯定沒問題。"

他們并肩走向食堂，秋日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灑下斑駁的光影。許沐晴突然意識到，不知不覺間，她和許嘉辰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默契的相處模式——天臺的午餐，圖書館的學(xué)習(xí)，偶爾的音樂排練。這種日常的陪伴，在她心里悄悄生根發(fā)芽。

最后一科考試結(jié)束的那天下午，許沐晴留在教室整理筆記。大部分同學(xué)都迫不及待地出去放松了，教室里只剩下她和幾個值日生。透過窗戶，她看到許嘉辰獨自走向音樂教室的方向，手里拿著小提琴盒。

鬼使神差地，許沐晴收拾好東西跟了上去。音樂教室的門虛掩著，她沒有進去，而是靠在門外的墻上。片刻后，小提琴聲響起，卻不是她熟悉的莫扎特小夜曲。

這段旋律許沐晴從未聽過，開始時如泣如訴，漸漸轉(zhuǎn)為激昂，最后又回歸平靜，像在講述一個無人知曉的故事。琴聲中有種說不出的情感，讓人心頭微微發(fā)緊。

演奏戛然而止，接著是琴盒扣上的聲音。許沐晴趕緊輕手輕腳地躲到拐角處。許嘉辰走出音樂教室，表情比平時更加沉靜，仿佛還沉浸在剛才的旋律中。

等他走遠(yuǎn)后，許沐晴才長舒一口氣。她從未聽過這樣動人的演奏，即使是學(xué)校請來的專業(yè)演奏家也沒有。更讓她驚訝的是，這首曲子很可能是許嘉辰自己創(chuàng)作的。

回家的路上，許沐晴的腦海里一直回蕩著那段旋律。經(jīng)過一家甜品店時，她停下腳步，買了兩份芒果布丁——許嘉辰似乎很喜歡芒果味的東西。

第二天午休，許沐晴照例帶著甜點去天臺找許嘉辰。推開門時，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正靠在欄桿上吹口琴，正是那天她在他外套口袋里看到的那只。

許嘉辰聽到聲音，迅速把口琴塞進口袋，表情有一瞬間的慌亂。

"我什么都沒聽見。"許沐晴笑著說謊，舉起手中的袋子，"芒果布丁，慶?？荚嚱Y(jié)束。"

許嘉辰接過布丁，猶豫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那只銀色口琴："我小時候?qū)W的...很久沒吹了。"

"很好聽。"許沐晴真誠地說，"比我的鋼琴強多了。"

許嘉辰搖搖頭："你彈得很好。"

"那首曲子..."許沐晴小心翼翼地問，"是你自己寫的嗎？昨天在音樂教室聽到的。"

許嘉辰的手指僵住了："你...聽到了？"

"只聽到一點點。"許沐晴趕緊解釋，"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出乎意料的是，許嘉辰?jīng)]有生氣。他沉默地吃著布丁，目光投向遠(yuǎn)方："只是一段旋律，還不完整。"

"它很美。"許沐晴輕聲說，"像在講述什么故事。"

許嘉辰轉(zhuǎn)過頭看她，眼神中有許沐晴讀不懂的情緒："你真的這么覺得？"

許沐晴點點頭："如果有歌詞就更好了。"

"我不擅長寫詞。"許嘉辰的聲音幾乎像在自言自語。

"我可以試試。"話一出口，許沐晴就后悔了——這聽起來太冒失了。

但許嘉辰?jīng)]有嘲笑她，反而認(rèn)真地問："你會寫歌詞？"

"我...寫過一些詩。"許沐晴有些不好意思，"不太好就是了。"

許嘉辰從書包里拿出一張折疊的紙遞給她："旋律的主干在這里。"

許沐晴展開紙，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音符和一些潦草的標(biāo)注。她試著在心里哼唱，那段動人的旋律立刻浮現(xiàn)出來。

"我需要點時間..."她小心地折好樂譜，"可以嗎？"

許嘉辰點點頭，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幾不可見的微笑："嗯。"

陽光灑在他們之間的地面上，形成一個明亮的方形。許沐晴突然意識到，這是許嘉辰第一次主動與她分享如此私人的東西——他的音樂，他的創(chuàng)作。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像發(fā)現(xiàn)了寶藏一般小心翼翼。

期中考試成績公布那天，全班都沸騰了。許沐晴數(shù)學(xué)拿到了92分，班級第五；而許嘉辰的歷史破天荒得了85分，比他平時高了近二十分。

"我簡直不敢相信！"林琪晃著許沐晴的肩膀，"許嘉辰文科居然考這么好？你給他施了什么魔法？"

許沐晴笑而不答，目光不自覺地尋找許嘉辰的身影。他坐在教室后排，正看著成績單出神。當(dāng)許沐晴回頭時，他們的視線在空中相遇，許嘉辰對她輕輕點了點頭——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無需言語的認(rèn)可。

那一刻，許沐晴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不僅僅是成績的提高，更是因為她和許嘉辰之間這種獨特的聯(lián)系，像一條無形的絲線，將兩顆原本遙遠(yuǎn)的心慢慢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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