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檔發(fā)送成功的提示彈出瞬間，顧陽的心臟才后知后覺地狂跳起來。

他把《星辰予你》的全部稿子，交給了蘇寒雪。

一種混合著極度興奮和赤裸裸的恐慌感攫住了他。比當(dāng)年高考交卷那一刻還要緊張百倍。

手機屏幕很快亮起。

蘇寒雪：【收到。明天給你第一波反饋?！?/p>

語氣平靜專業(yè)，像她平時處理任何工作一樣。

顧陽盯著那行字，試圖解讀出一點情緒，失敗了。

他深吸一口氣，回復(fù)：【好。別太累?！?/p>

那一晚他幾乎沒睡踏實，夢里全是蘇寒雪皺著眉搖頭說“這里寫得不行”的場景。

第二天一早，他頂著淡淡的黑眼圈趕到圖書館時，蘇寒雪已經(jīng)在了。

她面前擺著他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著，旁邊攤開一個厚厚的筆記本，上面已經(jīng)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批注。

顧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悄無聲息地在她對面坐下，不敢打擾。

蘇寒雪看得極其專注。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終于，她端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目光不經(jīng)意抬起，這才看到他。

“什么時候來的？”她微微一愣。

“剛來。”顧陽聲音有點干澀，“怎么樣？”

蘇寒雪合上電腦，表情嚴肅。

顧陽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卻見她忽然彎起眼睛，笑了：“逗你的。前面三章，很好看。”

顧陽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又好氣又好笑：“蘇學(xué)妹，你學(xué)壞了！”

“跟你學(xué)的。”不過也有錯誤，我用紅色的標出來了。

顧陽接過本子，只掃了一眼，就倒吸一口涼氣。

密密麻麻的批注，紅色占比不小。

批評犀利，一針見血。

但奇怪的是，看著這些毫不留情的紅字，顧陽剛才的緊張和忐忑反而消失了，一種奇異的踏實感涌上來。

她是真的讀進去了，并且讀懂了。

“嗯，這里我當(dāng)時寫的時候也覺得別扭?！彼钢粭l紅色批注，認真點頭。

“還有這里，”蘇寒雪傾身過來，手指點著另一處。

她靠得很近，發(fā)絲垂落，帶著淡淡的清香。

顧陽的注意力瞬間跑偏。

“...你在聽嗎？”蘇寒雪注意到他的走神。

“在聽！”顧陽立刻回神，耳根發(fā)熱，“你說這里太啰嗦，要精簡，注重氛圍?！?/p>

蘇寒雪看了他一眼，沒戳穿他，唇角彎了一下：“嗯?？傮w而言，故事內(nèi)核很棒，但需要大修的地方也不少。顧學(xué)長，任重道遠啊。”

她語氣帶著一絲調(diào)侃，眼神卻充滿信任和鼓勵。

“不怕，”顧陽拿起筆，深吸一口氣，“有蘇編輯這么專業(yè)的指導(dǎo)，改十遍也行?！?/p>

接下來的日子，圖書館成了他們的專屬編輯部。

一個改稿，一個審閱。 爭論，妥協(xié)，再達成一致。

“這里必須改，不然人物立不住?！?“我覺得保留比較好，這是一種藝術(shù)處理…” “藝術(shù)也不能違背基本人性。改?！?“...好吧，聽你的?！?/p>

有時爭得面紅耳赤，誰也不讓誰。 最后總是顧陽先敗下陣來，嘟囔著“好吧好吧你說得對”，然后乖乖按照她的意見修改。

而每次他改出一個讓她滿意的段落，她眼中閃過的贊賞和笑意，就是他最好的獎勵。

稿子在一次次修改中飛速成長，變得愈發(fā)成熟動人。

交稿截止日前夜，顧陽完成了最終版的修改。

他鄭重地將文檔發(fā)給蘇寒雪。

這一次，他沒有焦慮地等待。 因為他知道，無論結(jié)果如何，這個過程本身，已經(jīng)彌足珍貴。

幾分鐘后，蘇寒雪發(fā)來回復(fù)。

很長的一段話。

【看完了。最終版。】 【顧陽，它很棒。】 【比我讀過的大部分出版作品都棒?！?【我相信它會成功。】 【不是作為你的“首席編輯”，而是作為你的讀者，你的...女朋友。】

顧陽看著屏幕，手指微微顫抖。 眼眶有些發(fā)澀。

他撥通了她的電話。 接通后，兩人卻一時都沒有說話。

安靜的電流聲里，能聽到彼此輕微的呼吸聲。

“謝謝?！弊罱K，顧陽啞聲開口，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只匯成這兩個字。

電話那頭，蘇寒雪輕輕笑了一下。 “不客氣?！?“我的...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