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吃過晚飯， 窗外的暴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狂風(fēng)卷著雨點(diǎn)砸在玻璃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間或夾雜著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雷鳴。
新聞APP接連推送了好幾條本市暴雨紅色預(yù)警和部分路段嚴(yán)重積水的通知。
“看看！這還怎么走？”顧母拿著手機(jī)，語氣不容置疑，“小雪，今晚說什么也不能走了，太危險了！就在阿姨這兒住下！”
蘇寒雪看著窗外模糊一片的雨幕，心里也有些發(fā)怵，但還是覺得太過打擾：“阿姨，真的太麻煩你們了，我…”
“不麻煩！”顧父一錘定音，“安全第一。陽陽，去把客房收拾一下，換套干凈的床單被套。”
顧陽得令，立刻起身。顧家是三室一廳，主臥父母住，一間書房，只剩下一間偶爾有親友來住的客房。
他麻利地鋪好床，又拿出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
“好了，阿姨都給你放衛(wèi)生間了。”顧母拉著蘇寒雪的手，親切地叮囑，“就當(dāng)自己家，別拘束。晚上要是害怕，就叫陽陽，他皮糙肉厚，使喚他沒關(guān)系?！?/p>
顧陽：“……”媽，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時間不早，顧父顧母先行回了主臥休息。
客廳里只剩下顧陽和蘇寒雪，氣氛忽然又變得有些微妙。
“那…你也早點(diǎn)休息?！碧K寒雪指了指客房，聲音很小。
“嗯，”顧陽點(diǎn)頭，指了指沙發(fā)，“我就在外面，有事隨時叫我。”
兩人互道了晚安，各自回了房間。
蘇寒雪躺在陌生的床上，聽著窗外絲毫沒有減弱趨勢的風(fēng)雨聲，心里亂糟糟的。今天發(fā)生的一切都像做夢一樣，從極致的尷尬到被溫暖的接納…她翻了個身，鼻尖似乎還能聞到被子上陽光曬過的味道，和一點(diǎn)點(diǎn)…顧陽身上干凈的氣息。他把自己的備用被子抱給她了。
就在這時——
“轟?。。。 ?/p>
一道極其恐怖的炸雷仿佛就在樓頂劈開，震得窗戶都在嗡嗡作響！
蘇寒雪嚇得心臟驟停，猛地用被子蒙住頭，身體下意識地蜷縮起來。
幾乎是在雷聲落下的瞬間，她的手機(jī)屏幕亮了一下。
顧陽：【睡了嗎？是不是又被嚇到了？】
恐懼感因為他及時的問候而被沖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依賴感。
她猶豫了一下，手指微微發(fā)抖地打字回復(fù)：【…有點(diǎn)。】
消息剛發(fā)出去幾秒，極其輕微的敲門聲就響起了。
“寒雪？”門外是顧陽壓低的、帶著擔(dān)憂的聲音。
蘇寒雪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刻下床，小跑到門邊，打開了一條縫。
顧陽穿著睡衣站在門外，走廊昏暗的光線勾勒出他擔(dān)憂的輪廓。
“你…沒事吧？”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頓住。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蘇寒雪下意識地縮了下肩膀。
顧陽看在眼里，擔(dān)心道：“我…我去給你倒杯熱牛奶吧？助眠?！?/p>
他轉(zhuǎn)身要走，衣角卻被人輕輕拽住了。
力道很輕，卻像一道無形的繩索，瞬間捆住了他的腳步。
他驚訝地回頭。
蘇寒雪低著頭，耳垂紅得滴血，聲音細(xì)若蚊蚋，帶著前所未有的怯意和依賴：“…你別走。就…就在這兒待一會兒，等我睡著了…再走行嗎？”
這句話幾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氣。
顧陽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隨即像是被溫暖的潮水淹沒。他沒有任何猶豫，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p>
他側(cè)身進(jìn)了房間，沒有關(guān)門，保持著應(yīng)有的分寸。他環(huán)顧四周，最后選擇靠坐在了床邊的地毯上，背靠著床墊，這是一個既親近又不會逾矩的距離。
“我就坐這兒，你睡吧。”他輕聲說。
蘇寒雪重新躺回床上，側(cè)身看著他靠坐在床邊的背影，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定。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窗外持續(xù)的雨聲和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顧陽。”她忽然小聲叫他。
“嗯？”
“你給我講個故事吧？”她突發(fā)奇想，“什么都行。”
顧陽愣了一下，隨即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在安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溫柔：“想聽什么？編程代碼的起源？”
“…換一個?！?/p>
“好吧…那給你講講…我第一次參加比賽時的事吧…”
他用低沉舒緩的聲音，講起那些有趣的、緊張的過往。蘇寒雪安靜地聽著，偶爾發(fā)出極輕的笑聲。
她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綿長。
顧陽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最終停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回頭，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看到她已經(jīng)睡著了，長睫在眼下投下安靜的陰影，嘴角還帶著一絲淺淺的、安心的弧度。
他看著她的睡顏，看了好久。
一陣強(qiáng)烈的疲憊感襲來，他本想等她睡熟就回沙發(fā)，但眼皮越來越重。最終，他保持著靠坐的姿勢，頭輕輕抵著床沿，也沉沉地睡了過去。他的手無意識地垂落，指尖離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很近，很近。
第二天清晨，雨過天晴。
顧母輕手輕腳地起床，想去準(zhǔn)備早餐。經(jīng)過客廳，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空空如也，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根本沒人睡過的樣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升起。她皺著眉，快步走向客房，心里已經(jīng)想好了一百種教訓(xùn)兒子的說辭。
她輕輕推開一條門縫——
清晨柔和的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恰好落在床畔。
她的兒子顧陽，竟然和衣靠坐在床邊的地毯上，頭枕著床墊邊緣，睡得正沉。而床上，那個叫蘇寒雪的女孩也睡得香甜。
最讓她心頭巨震的是，她兒子的一只手，正輕輕地、呵護(hù)般地握著女孩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兩人都穿著整齊，距離恰到好處，沒有任何不堪，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極致純潔又極致親密的依賴與守護(hù)。
顧母所有的擔(dān)心和怒火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愣在原地，看著眼前這幅畫面，心里像是被最溫暖的東西填滿了。她悄悄退出來，輕輕帶上門，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揚(yáng)起。
一轉(zhuǎn)身，差點(diǎn)撞到也起床了的顧父。
“怎么了？站這兒干嘛？”顧父疑惑。
顧母趕緊把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臉上是壓不住的喜悅和激動：“噓！小聲點(diǎn)！咱兒子…昨晚在人家姑娘床邊守了一夜！還牽著人手睡的！”
顧父愣了一下，隨即也了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這小子…像我。”
餐桌上，當(dāng)顧陽和蘇寒雪洗漱完畢，紅著臉、眼神閃爍地坐下時，等待他們的不是盤問，而是顧母格外熱情的笑容和顧父意味深長的目光。
顧母給蘇寒雪盛了滿滿一碗粥，又給兒子夾了個煎蛋，語氣無比自然：“昨晚睡得好嗎？雷聲那么大，沒嚇著吧？”
蘇寒雪的臉?biāo)查g紅透，低下頭小聲說：“還…還好。謝謝阿姨關(guān)心?！?/p>
顧陽更是耳根發(fā)燙，埋頭喝粥，不敢看父母的眼睛。
顧母和顧父交換了一個眼神，笑得更加開心了。
“今天天氣好了，讓陽陽帶你出去好好玩玩?！鳖櫮感χf，仿佛昨晚的一切從未發(fā)生。
陽光灑進(jìn)客廳，溫暖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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