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總有那么一些地方,知其名著眾,窺其貌這寡。
天機閣,便是其一。
傳聞,天下之事,只要發(fā)生過,無論多么隱秘,皆被記錄于天機閣內(nèi)。王朝興替、宗門秘辛、絕世功法……只要你付得起代價,便能在這里買到答案。
而更令人稱奇的是,無人知天機閣起源于何時,只知其閣樓皆非土木所筑,而是由一種非金非玉、觸手冰涼的天外之物打造,堅不可摧,水火不侵。
*
天下紛擾,諸侯林立。
然無論王朝如何興替,江湖如何動蕩,所有人的目光,都始終聚焦于一處——燕國。
原因無他,只因為那天機閣,天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它便矗立在燕國都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盡頭。
世人皆知,入天機閣,需付代價。
曾有名不見經(jīng)傳的江湖客,以祖?zhèn)靼氩繗埥?jīng)為酬,三日后竟習(xí)得失傳百年的絕世劍譜
亦有深宮怨妃,舍了十年壽元,換得仇家樁樁件件滅族鐵證。
金銀珠玉、奇珍異寶、乃至氣運壽數(shù),皆可作價。只要付得起,天機閣便能給出一切問題的答案,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自然,也有那不信邪、或自恃強橫,欲行強取豪奪之事者。
曾有不開眼的毛賊,仗著身法輕靈,妄圖潛入窺秘,次日尸身出現(xiàn)在街角暗巷。
亦有皇室親王,仗著身份尊貴,率甲士欲強行叩關(guān),大言不慚要以王權(quán)壓人。不久,龍椅上便換了新君。
更有自視甚高的宗門長老,欲憑驚天武力強闖,逼問秘辛。卻被閣內(nèi)一位掃地老仆,用一柄禿了毛的掃帚,輕描淡寫地拍在頂門,筋脈盡碎,一身修為化為烏有。
自此,無人敢質(zhì)疑挑戰(zhàn)天機閣的威嚴(yán)。
然,欲入此門,非僅有膽魄與代價即可,需恪守其亙古不變之規(guī)。
「其一」:
天機閣并非終年而啟,每年僅于春秋二分、冬夏二至,啟門四次。
每次啟門,自卯時始酉時至,過時不候。
屆時,無論所來何人,所求何事,皆需于門外靜候,依序而入。
「其二」:
入閣者,每次僅可求問一事。
所問之事需明確具體,不得以虛言試探,不得追問緣由因果。
「其三」:
閣中收取何物為酬,由冥冥中的天道規(guī)則自行衡量生成。
代價一旦言明,不可更易,不可賒欠。
「其四」:
于閣內(nèi)所見所聞,除所得答案外,不得對外泄露分毫。
「其五」:
天機閣境內(nèi),嚴(yán)禁一切私斗仇殺。
*
晨光微熹,春分初至。
第一縷陽光尚未完全驅(qū)散夜寒,燕國都城卻早已蘇醒。不,更準(zhǔn)確地說,是整夜未眠。
朱雀大街盡頭,那座由天外之物鑄就、終年冰冷沉默的宏偉建筑——天機閣,今日迥異往常。
閣前那片以白玉鋪就的廣闊廣場,此刻已被無聲匯聚而來的人潮所占據(jù)。
人,成千上萬的人。
王公貴胄的華貴車駕、江湖豪強的駿馬快刀、布衣百姓的忐忑面容,異域來客的奇裝異服……
三教九流,世間百態(tài)。
然而,如此多的人聚集,場中卻無半分喧嘩鼎沸之象,一種近乎虔誠的寂靜籠罩著所有人。
人們自發(fā)地排成十?dāng)?shù)條整齊的長列,隊伍沉默地延伸至遠(yuǎn)方的街角,依舊秩序井然,無人插隊,無人推搡。
身姿挺拔的少年,面容隱于輕紗之后的女子,仙風(fēng)道骨的老道、手持念珠的僧侶、面色慘白的文人、懷抱病嬰的婦人……
他們都在等待。
“鐺一一!”
一聲非鐘非磬、卻宏大至穿透靈魂的清鳴,毫無征兆地自天機閣深處響起。
轟隆隆——
那扇高達(dá)十?dāng)?shù)丈的大門,發(fā)出了低沉而威嚴(yán)的轟鳴,緩緩打開。
門后,并非凡間景象,而是一片氤氳著無盡星輝的、深邃無垠的廣闊空間,柔和而冰冷的光暈流淌其中。
“時辰已到一一”
一個冰冷淡漠、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如同天諭般從門內(nèi)傳出,清晰地響徹在廣場上每一個人的耳邊。
“啟門迎客!”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十?dāng)?shù)條沉默的長龍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開始以一種穩(wěn)定而迅疾的速度,向著大開的門流動。
一年一度的春分之約,天機閣,啟門了。
*
武隆抱臂立于人群之中,玄色勁裝勾勒出精悍的身形。
他原被稱為燕國第一高手,此生對敵無數(shù),沉迷于擊敗弱者的自豪和夸贊。
直到遇見天機閣,見識各方高手,后知后覺以前是多么的天真弱小。
目光掠過不遠(yuǎn)處半著衣的魁梧身影。他認(rèn)得,那是洪旭,天北國第一戰(zhàn)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