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角落的陰影里，晚螢背挺得筆直，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磨得發(fā)白的褲腳。

她死死咬著下唇，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只有肩膀控制不住地輕輕顫抖。

掌心的橘子糖早就化了，黏糊糊地沾在指縫，像小時候摔在泥地里蹭到的污漬。

她其實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力量天賦跟哥哥們差著一截——熙旺天生神力，熙蒙的反應(yīng)速度快得驚人，就連看起來武力稍微遜色的小辛，爆發(fā)力也藏在那些精密的機械動作里。

可她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練，沙袋踢破了三個，指關(guān)節(jié)磨出的繭子褪了又長，就想讓干爹多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句淡淡的“還行”。

剛才被熙旺按在地上的瞬間，她不是不委屈。

那力道明明收了又收，可她就是沒躲開。

她知道哥哥們都讓著她，就像小時候分糖，他們總會把最大的那塊悄悄塞回她手里。

可這份讓，在干爹眼里，大概就成了她沒用的證據(jù)。

“吱呀”一聲，倉庫門被推開條縫，晚風卷著點草木氣飄進來。

晚螢趕緊抬手抹掉眼淚，卻聽見身后傳來熙蒙壓低的聲音：“干爹走了?！?/p>

一只溫熱的手掌輕輕搭在她肩上，是熙旺。

他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掏出個紙包，打開是半塊沒吃完的餅干，還是小時候她最愛吃的那種。

晚螢吸了吸鼻子。

(ó﹏ò?)

“哥…”

“傻瓜。哭什么！”

“沒什么……”

熙旺低頭看她紅著眼圈，像只受了委屈卻還憋著勁的小獸，喉結(jié)動了動，原本到了嘴邊的“別著急”咽了回去。

他蹲下身，視線和她平齊，粗糙的拇指輕輕蹭掉她沒擦干凈的淚痕。

“出拳快不快，不在胳膊勁大?！彼曇舴诺煤苋幔瑩炱鸬厣弦桓氳F絲，“看好了?！?/p>

手腕輕輕一抖，鐵絲“啪”地繃直，帶著股干脆的勁。

“是從這兒發(fā)力，”他捏著她的手腕轉(zhuǎn)了半圈，讓她感受小臂帶動拳頭的弧度，“像甩鞭子，根在腰上，力在腕上，拳頭像鞭梢，要的是那股脆勁，不是硬砸?！?/p>

他放慢動作演示，拳頭貼著身側(cè)彈出，快到末尾時猛地一頓。“試試?！?/p>

晚螢攥緊拳，學(xué)著他的樣子甩出去，胳膊還是僵的。

熙旺自然的從背后輕輕扶住她的腰，指尖在她腰側(cè)按了按：“這里松點，跟著我動?！?/p>

他帶著她試了三次，第四次時，拳頭出去的瞬間帶起了點風聲。晚螢眼睛亮了亮，剛想笑，又想起什么似的抿住嘴，紅著眼圈抬頭看他：“這樣……能行嗎？”

熙旺看著她拳頭上磨出的薄繭，喉結(jié)又滾了滾，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再練五十次，我在這兒陪著。”

胡楓其實一直靠在倉庫最里面的鐵架旁，手里轉(zhuǎn)著枚石子，看似漫不經(jīng)心，目光卻沒離開過晚螢。

這會兒見晚螢拉著熙旺學(xué)出拳，他默默起身，走到不遠處的沙袋旁，抬手一拳砸上去，沙袋晃得幅度卻不大。

“晚螢，發(fā)力時別憋氣?！彼蝗婚_口，聲音有點悶，“氣泄了，勁才順。”

晚螢愣了下，轉(zhuǎn)頭看他。

胡楓避開她的目光，又補了句：“剛才你跟熙旺動手，憋氣太狠，身子僵了?！?/p>

熙旺點頭附和：“他說得對。來，再試一次，跟著呼吸走?！?/p>

胡楓沒再說話，只是往沙袋里又塞了塊破布，讓它更沉些，然后退到一邊，繼續(xù)轉(zhuǎn)著手里的石子，只是這次，目光落在晚螢出拳的動作上，比剛才認真了幾分。

小時候在福利院，胡楓總愛蹲在老槐樹上，誰也不理，卻會在晚螢被別的孩子搶了畫時，冷不丁丟下個野果子砸那人腦袋。

這么多年過去，他還是這副樣子，話少，但是總是假裝不經(jīng)意的出現(xiàn)在晚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