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中央的木箱上擺著七個黑色面具，啞光質(zhì)地，邊緣打磨得很光滑，只在眼口鼻處留著恰到好處的孔洞，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

傅隆生拿起一個拋給熙旺，又依次分給其他人，最后剩下的那個，他隨手丟給晚螢：“戴上?！?/p>

他指節(jié)敲了敲木箱，“以后出任務，臉就是命。被監(jiān)控拍到，被警察認出來，沒人能保你們?！?/p>

熙蒙捏著面具在臉上比劃了一下，指尖劃過光滑的表面，輕笑一聲：“干爹，我這角色，怕是用不上這東西吧？”

他是團隊的神經(jīng)中樞，常年守在幕后操控信息、編織網(wǎng)絡，露臉的機會少之又少。

傅隆生瞥了他一眼，沒接話，轉身去檢查墻角的武器箱，那眼神分明在說“少廢話”。

熙蒙聳聳肩，還是把面具揣進了口袋。

熙旺已經(jīng)戴上了面具，黑色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挺直的鼻梁和緊抿的下頜線，原本沉穩(wěn)的氣場里多了幾分肅殺。

他注意到晚螢正盯著自己，甕聲甕氣地問：“很可怕嗎？”

晚螢連忙搖頭，桃花眼里映著他戴面具的樣子，小聲說：“沒有，就是覺得……挺不一樣的?！?/p>

她拿起屬于自己的那一個，輕輕戴在臉上。

出乎意料的是，冷硬的黑色襯得她露在外面的眼睛愈發(fā)水靈，睫毛又長又密，眨眼時像蝶翼在面具邊緣扇動，那份平日里的溫柔和此刻的凌厲裝備形成了奇妙的反差，竟生出點說不出的嬌俏。

空氣突然靜了靜。

小辛原本微微蹙著眉，他眼型偏圓，瞳仁顏色比旁人淺些，此刻直勾勾望著晚螢；

胡楓手里轉著的匕首差點掉在地上，連忙握緊；

熙蒙原本漫不經(jīng)心的目光定在她臉上，有幾分探究……連熙旺都多看了她兩眼，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

“咳?！蔽趺汕辶饲迳ぷ?，打破了這詭異的安靜，“晚螢這面具……挺不錯的?！?/p>

小辛跟著點頭，聲音比平時更輕：“嗯，比我們的好看?！?/p>

他說完又覺得不妥，明明都是一樣的面具啊，他飛快地低下頭去擺弄自己的面具，耳根悄悄泛起紅。

胡楓沒說話，只是默默把自己的面具往上提了提。

熙旺伸手，指尖在她面具邊緣碰了碰，確認戴得穩(wěn)妥，才低聲道：“走神了？”

晚螢被他們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抬手按了按面具，把注意力轉回影子身上。

但眼角的余光里，哥哥們的目光還時不時掃過來，像小時候她第一次扎了新辮子，他們圍著看時那樣，帶著點笨拙的在意。

暮色沉下來時，倉庫里的燈被調(diào)得只剩頭頂一盞，光線筆直地砸在中央空地上，像塊冰冷的舞臺。

傅隆生站在光里，手里轉著柄短刀，刀刃反射的光時不時掃過眾人臉，“今晚不練花架子，動真格的?！?/p>

晚螢的指尖微微發(fā)顫，攥著衣角的力道讓指節(jié)泛白。她能感覺到身后投來的視線，有小辛的擔憂，有熙蒙的了然，還有……頭頂忽然落下的溫度。

熙旺的手掌輕輕按在她發(fā)頂，修長的手指帶著常年握刀磨出的繭子，卻意外地穩(wěn)，“別怕?！?/p>

她重重點頭。

第一個上場的是小辛和胡楓。影子丟給他們兩把開了刃的短刀，“一起上?！?/p>

話音未落，小辛已經(jīng)矮身滑步，刀刃貼著地面掃向影子下盤，他的動作帶著機械般的精準，每一次劈刺都卡著對方的破綻；

胡楓則從另一側迂回，刀風凌厲，招招往空當里鉆。兩人配合得密不透風，刀刃碰撞聲清脆得像碎冰，看得人眼花繚亂。

可傅隆生的身形像團黑霧，總能在間不容發(fā)時避開，偶爾抬手格擋，只一下就震得兩人手腕發(fā)麻。

最終小辛的刀被挑飛，胡楓的刀刃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比上次快了半秒?！备德∩栈厥郑Z氣聽不出喜怒，算是難得的松了口。

小辛揉著發(fā)麻的手腕退到一邊，偷偷給晚螢比了個“我厲害嗎”的口型，被干爹掃過來的目光嚇得趕緊低頭。

接著是熙旺。

他左右手各抄起一把刀，沒等傅隆生發(fā)話就主動攻了上去。他的招式?jīng)]有花哨，卻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道，每一刀都劈得空氣發(fā)顫。

傅隆生第一次認真接招，兩人在空地上纏斗，刀光織成密網(wǎng)，時而硬碰硬撞出火星，時而錯身旋轉換位，看得人屏住呼吸。

直到傅隆生突然變招，手腕翻轉間用刀背磕在熙旺手肘，他手里的刀脫手飛出，插進遠處的木箱，

“力道夠了，收勁還差火候?！?/p>

他對熙旺永遠格外欣賞。

輪到晚螢時，傅隆生突然把刀扔在地上，“你不用武器?！?/p>

晚螢深吸一口氣，想起熙旺教她的——“別硬拼，順著他的勁走?！?/p>

她沒主動進攻，只腳步輕挪，像踩在棉花上。他探拳過來時，她不躲不閃，反而順著拳風側身，指尖在他手腕上輕輕一搭，借著那股力旋身繞到側面。

這招帶著點巧勁，不像打斗，倒像場奇特的周旋。

傅隆生挑眉，又出了幾招，晚螢都憑著柔韌的身法避開，偶爾抬手卸力，竟真的跟他過了兩招。

小辛在后面攥緊了拳頭，嘴角差點咧開，眼角瞥見干爹投來的目光，趕緊抿成一條線，假裝整理衣角。

熙蒙靠著木箱，指尖在口袋里轉著硬幣，眼底卻藏著笑意。

熙旺站得筆直，只有緊抿的嘴角泄露出一絲緊繃——他比誰都清楚，傅隆生的力道收了又收，那些看似凌厲的招式，其實都留著讓她轉圜的余地。

“花架子?！?/p>

傅隆生突然停手，語氣冷下來。

晚螢喘著氣站在原地，后背已經(jīng)汗?jié)?，卻沒像往常那樣垂頭，反而抬頭看他，“干爹…可我接住了。”

空氣靜了一瞬。傅隆生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轉身往倉庫深處走，“明天加練。”

腳步聲漸遠，小辛第一個沖上來，“你剛才那個轉身太妙了！”胡楓也難得多說一句：“比上次穩(wěn)多了?！?/p>

熙旺走過來，遞給她塊干凈的布擦汗，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發(fā)燙的臉頰，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嗯，又進步了。”

晚螢攥著布笑起來，剛才的緊張全散了…“咳咳…哪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