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fēng)卷著寒意灌進(jìn)領(lǐng)口,晚螢不知道自己在碎石地上跪了多久。
膝蓋早已麻木,手腕被鐵鏈勒得失去知覺,只有掌心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遠(yuǎn)處的燈塔明明滅滅,她的視線漸漸渙散,意識像沉在水里的石子,一點點往下墜。
就在她快要撐不住時,兩道刺眼的遠(yuǎn)光燈穿透黑暗,伴隨著引擎的轟鳴,一輛黑色轎車疾馳而來,在她面前猛地剎住。
晚螢下意識瞇起眼,光暈里,一個熟悉的身影幾乎是踉蹌著沖下車?!巴砦灒 ?/p>
熙旺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他看清她跪著的姿態(tài),看清那截纏在她手腕上的鐵鏈,瞬間紅了眼。
他幾步?jīng)_到她面前,“咚”地一聲跪下,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傷口,將她冰涼的身體緊緊抱進(jìn)懷里。
她的睡裙早已被塵土和血跡弄臟,身體冷得像塊冰,懷里的人輕得像片羽毛,讓他的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塊?!皩Σ黄稹鐏硗砹恕?/p>
晚螢的睫毛顫了顫,模糊的視線里映出他焦急的臉,喉嚨里發(fā)出微弱的嗚咽,像只受了傷的小貓。
緊隨其后的熙蒙也下了車,他站在幾步開外,看著被鐵鏈拴著的晚螢,看著她膝蓋下那片暗紅的血跡,拳頭攥得死緊,指節(jié)泛白。
心里翻涌著說不清的滋味…
找到她的慶幸,對熙泰的憤怒,還有一絲被傅隆生看穿心思的慌亂,像一團(tuán)亂麻纏得他喘不過氣。
后座的車門打開,傅隆生陰沉著臉走下來。
他手里的紫檀木手串不知何時斷了線,珠子散落在地上,滾得四處都是。
他看著眼前的場景,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眼底的陰鷙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
讓熙泰就這么帶著一個億跑了,還把人折騰成這樣,這是在打他的臉。
他瞥了眼身旁的熙蒙,熙蒙低頭盯著地面,那點刻意隱藏的猶豫,瞞不過他的眼睛——這狼崽子,果然對他那個大哥放水了。
“愣著干什么?”傅隆生的聲音沙啞,帶著壓抑的怒火,“回家。”
熙旺這才回過神,手忙腳亂地想解開鐵鏈,卻因為手抖得厲害,半天找不到鎖芯。
最后還是熙蒙上前來,從口袋里掏出工具,幾下就撬開了鎖。
鐵鏈落地的瞬間,晚螢的手臂無力地垂下,整個人徹底癱進(jìn)熙旺懷里。
熙旺小心翼翼地將她打橫抱起,她的身體輕得讓他心慌。
晚螢靠在他胸口,鼻尖蹭到他熟悉的皂角香,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下來,眼皮一沉,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刺眼的陽光被紗簾濾成柔和的光暈。
晚螢眨了眨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熟悉的房間里,身下是柔軟的乳膠床墊。手腕上纏著干凈的紗布,膝蓋也被妥善處理過,換上了寬松的棉質(zhì)睡衣。
她動了動手指,床沿立刻傳來一陣輕響。
“醒了?”熙旺的聲音先一步響起,他幾乎是立刻湊到床邊,眼里滿是擔(dān)憂,“感覺怎么樣?疼不疼?”
晚螢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房間里不止熙旺一個人。
小辛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床頭,眼睛瞪得溜圓,看到她醒了,立刻咧開嘴想笑,眼眶卻先紅了;
胡楓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里拿著杯溫水,見她看來,默默遞了過來;熙蒙站在最遠(yuǎn)的角落,背對著她望著窗外,肩膀微微繃著,像是有什么心事。
“哥……”晚螢的聲音還有點啞,她接過水杯抿了一口,溫水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暖意。
“餓不餓?我給你燉了粥,小米南瓜的,你以前愛吃的。”小辛立刻接話,語氣里帶著點討好,“還有你喜歡的芒果班戟,我特意讓甜品店留的,沒放冰?!?/p>
胡楓也開口,聲音溫和:“醫(yī)生來看過了,說你就是有點低血糖和擦傷,沒大事,養(yǎng)幾天就好了?!?/p>
晚螢點點頭,目光不自覺地飄向角落里的熙蒙。
他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緩緩轉(zhuǎn)過身,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她:“……抱歉,沒能早點找到你。”
“哥,言重了。”晚螢搖搖頭,她想起熙泰那張和他相似的臉,想起他最后說的“后會有期”,心里有點發(fā)堵,卻沒敢問出口。
熙旺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動作輕柔:“別想太多,好好休息。有我們在,沒人能再欺負(fù)你?!?/p>
他的指尖碰到她額角的碎發(fā),還帶著點顫抖——剛才在碼頭看到她那副樣子,他真的怕了,怕再晚一步,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陽光透過紗簾落在他們身上,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小辛絮絮叨叨地說著話,胡楓時不時插一句,熙旺一直握著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安穩(wěn)而踏實。
晚螢看著圍在身邊的哥哥們,看著他們眼底毫不掩飾的關(guān)心,心里那點因熙泰而起的陰霾,似乎被這溫暖的氛圍驅(qū)散了不少。
她往被子里縮了縮,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