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項目如同進入戰(zhàn)時狀態(tài),保密級別提到最高。姜琉的日程表被徹底清空,所有商業(yè)活動和公開露面一律暫停,連【VII】群組里的討論都自動規(guī)避了相關(guān)字眼,改用加密代號。她像一滴水,融入了樸贊郁導演那個與世隔絕的、只為電影燃燒的世界。
表演老師是樸導演御用的,一個眼神嚴厲、言語刻薄的老太太,每天用各種方法“折磨”姜琉,試圖將她身上屬于“愛豆姜琉”的痕跡徹底剝離,碾碎,重塑成“K”。
臺詞課、形體課、心理分析課……日程排得密不透風。她需要學習如何像一個真正的精神分裂者那樣思考,感受那種靈魂被撕成碎片、每一片都在尖叫的極致痛苦,又要從中提煉出“K”獨有的、帶著嘲弄的清醒。
有時下課后,她會一個人待在排練室很久。李姐偷偷從門縫里看進去,能看到姜琉對著鏡子,一遍遍重復著某個細微的表情或動作,眼神時而空洞,時而瘋狂,時而冰冷。那種專注和投入,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狠勁。
莊園里的男人們,默契地不去打擾她。他們依舊各司其職,只是將“噪音”降到了最低。李在赫的藝術(shù)基金悄然注冊成立,第一批扶持名單正在謹慎甄選。金承憲推薦的紀錄片導演進入了深度洽談階段。Zico的“星渦之聲”企劃發(fā)布了第一位獨立音樂人的作品,風格空靈詭譎,引發(fā)小眾樂迷的熱議。崔敘白的新攝影企劃完成了初步選址。樸敏宇的“水軍”更加專業(yè)化,開始有針對性地引導關(guān)于“個體自由與選擇”的深度討論。鄭允浩的私人論壇邀請函,已經(jīng)送到了幾位關(guān)鍵人物的案頭。
他們在外圍構(gòu)筑的堡壘越來越堅固,只為確保當姜琉從那個名為《漩渦》的戰(zhàn)場上歸來時,迎接她的,是一個足夠支撐她下一步野心的平臺。
這晚,姜琉帶著一身疲憊回到莊園,比平時更沉默。眼神里還殘留著“K”的碎片,讓她看人時都帶著一種疏離的審視。
她沒去餐廳,直接回了自己房間。洗完澡出來,發(fā)現(xiàn)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溫熱的牛奶,旁邊是一份鄭允浩整理好的、關(guān)于長期精神高壓下營養(yǎng)補充和肌肉放松的建議清單,條理清晰,如同醫(yī)囑。
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極輕的敲門聲。是崔敘白,他手里拿著幾幅剛完成的速寫。
“打擾你休息了嗎?”他問,目光在她還有些濕漉漉的頭發(fā)上停留了一瞬。
姜琉搖搖頭。
崔敘白將速寫遞給她。畫上是她在不同狀態(tài)下的側(cè)影——對著鏡子練習時的專注,休息時放空的茫然,以及偶爾流露出的、屬于“K”的那種破碎感。線條流暢傳神,捕捉到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細微瞬間。
“感覺你快要和‘K’融為一體了?!贝迶椎穆曇魩е囆g(shù)家特有的敏銳,“我在想,新的攝影企劃,或許可以記錄下這個過程,從姜琉,到‘K’,再回來的痕跡?!?/p>
姜琉看著畫紙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沉默了片刻。
“再等等。”她說,“等我徹底成為‘K’之后?!?/p>
她現(xiàn)在不能分心。
崔敘白理解地點點頭,沒有多言,安靜地離開了。
姜琉關(guān)上門,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牛奶的溫熱透過杯壁傳到掌心,驅(qū)散了一絲從排練室?guī)Щ貋淼暮狻?/p>
她拿出手機,點開那個加密的相冊,里面存著《漩渦》的劇本片段和她自己做的人物小傳。目光停留在“K”最后那場戲的臺詞上: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塑造了我,或者毀滅了我??尚?。我只是……厭倦了扮演他們想要的任何一個角色。現(xiàn)在,我要演一場……屬于我自己的,盛大的……謝幕。”
那字里行間的嘲弄與決絕,讓她心臟微微抽搐。
成為“K”的過程,如同一次靈魂的凌遲。她必須親手將自己打碎,再一片片拼湊成那個黑暗而迷人的怪物。
這很難。
比她同時周旋于七個頂尖男人之間,難上千百倍。
窗外月色冰冷。
姜琉端起牛奶,慢慢喝完。然后,她重新拿起劇本,就著床頭的燈光,再次沉浸到那個光怪陸離、危險又迷人的世界里。
她知道,莊園里其他的燈,也大多亮著。那些男人,正用他們的方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為她接下來的征程,掃清障礙,鋪平道路。
她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但最終走進攝影機鏡頭,面對全世界審視的,只能是她自己。
姜琉深吸一口氣,指尖撫過劇本上“K”的名字,眼神逐漸變得和那個角色一樣,冰冷,堅定,帶著一絲義無反顧的瘋狂。
她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