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凜的鮮血,溫熱地濺灑在蘇晚臉上。剎那間,時間仿若凝固。他為她擋下了那支飽含“規(guī)則反噬”之力的裁決之矛,長矛直直貫穿他的胸膛,毀滅性的能量在他體內瘋狂肆虐,幾乎眨眼間便將他所有的生機碾碎。
蘇晚大腦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識地接住他癱軟倒下的身軀?;魟C嘴唇微動,似有話要說,可涌出的卻只有鮮血。他那一貫沉穩(wěn)冷靜的眼眸中,最后映照出的全是她的模樣,隨后光芒便迅速消散。
“不——?。?!”
一聲痛徹心扉的尖叫,終于從蘇晚喉嚨中迸發(fā)而出。她緊緊抱著霍凜迅速冰冷下去的身體,整個世界在她眼前如崩塌的大廈般碎裂。什么守護者的職責,什么力量的平衡,什么規(guī)則的束縛,此刻都已毫無意義。她生命中唯一的依靠,正在她懷中消逝。
極致的悲痛猶如黑洞,將一切吞噬殆盡,同時也激發(fā)出她體內那股沉寂已久、屬于“毀滅”本源的力量。
以蘇晚為中心,一股難以言喻的、純粹的“無”之領域驟然擴張開來!在這領域之中,色彩褪去,聲音消散,能量湮滅,就連空間本身也開始變得搖搖欲墜,仿佛要回歸到萬物誕生之前的混沌狀態(tài)。
那柄由規(guī)則顯化而成的裁決之矛,在這“無”之領域里,無聲無息地被分解、消散,就像從未在世間存在過一樣。遠處,那宏偉而冰冷的規(guī)則神殿,也開始劇烈震顫,墻體出現(xiàn)一道道裂紋,仿佛承受不住這股否定一切存在的強大力量。
蘇晚跪在領域的中心,墨黑的長發(fā)在無風中肆意狂舞,雙眸徹底化作深不見底的虛空。她對外界的一切都已毫無感知,心中唯有懷中逐漸冰冷的軀體,以及毀滅一切的瘋狂念頭。守護者的神格在她意識深處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即將被這爆發(fā)的毀滅本源徹底侵蝕、同化。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縷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熟悉的溫暖觸感,如同風中搖曳的殘燭,輕輕觸碰了她的意識核心——是霍凜!在他意識徹底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將自己所有的眷戀、不舍,以及對她未來的殷切期盼,凝聚成最后一點純粹的精神印記,留給了她。
“活下去……”
這縷微光,宛如狂暴毀滅之海中唯一的燈塔。
毀滅的浪潮與那縷微弱的眷戀之光,在蘇晚的意識深處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拉鋸戰(zhàn)。一邊是萬物終結的虛無與安寧,另一邊則是充滿痛苦,卻又承載著無數(shù)記憶與情感的鮮活世界。
她想起與霍凜初次相遇時彼此的戒備與試探,想起他無數(shù)次堅定地將她護在身后,想起他在星空下許下的莊重承諾,想起他那笨拙卻無比真誠的關心,想起他身體的溫度,想起他最后望向她的眼神……
這些屬于“蘇晚”的、充滿人間煙火氣的記憶碎片,開始頑強地抵御著毀滅意志的侵蝕。
“我是蘇晚……我不是毀滅的化身……”
“我答應過他……要活下去……”
“守護……不僅僅是因為責任……更是為了……守護這些值得珍視的瞬間!”
一股全新的感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她不再試圖壓抑或分離毀滅的本源,而是嘗試著去理解它、包容它。毀滅,并非僅僅意味著終結;它同樣是循環(huán)的起點,是打破舊有枷鎖、催生新生的必要力量!
就如同宇宙大爆炸源于奇點,在最極致的毀滅之中,同樣蘊含著創(chuàng)造的種子!
她引導著那縷霍凜留下的眷戀之光,主動迎向狂暴的毀滅之力。不是對抗,而是融合。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同時蘊含著“終結”與“伊始”意境的波動,以她為中心轟然擴散開來!她那原本即將被侵蝕的守護者神格,在這股力量的淬煉下,非但沒有破碎,反而變得愈發(fā)凝實、深邃,散發(fā)出混沌初開般的光芒!
“無”之領域開始逆轉,混沌之中,點點蘊含著生機的星光開始閃爍!
光芒漸漸平息。
蘇晚依舊跪在原地,懷中抱著霍凜的身體。她的眼眸恢復了清明,但在眼底深處,仿佛有星云在生滅變幻,蘊含著難以估量的力量與歷經(jīng)滄桑的沉淀。
她低下頭,凝視著霍凜蒼白卻安詳?shù)拿嫒?,輕輕地將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
她調動起那融合了守護與毀滅、誕生與終結的全新力量,這股力量溫和而磅礴,超越了生與死的界限。她不再試圖去“修復”他被規(guī)則之力摧毀的生機,因為那樣做違背了此地的法則。她要做的是……
于終結之處,開啟新的循環(huán)。
混沌星芒般的力量緩緩注入霍凜的軀體,這并非治愈,而是在他“死亡”的這個既定“結果”基礎上,重新定義,點燃一點蘊含著所有記憶與情感的“生命火種”。
他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胸口那恐怖的傷口依舊存在,但卻不再流血,皮膚下似乎有微弱的混沌光芒在緩緩流轉。
他依舊沒有呼吸,沒有心跳,處于一種非生非死的奇妙狀態(tài)。
蘇晚抬起頭,望向那前方布滿裂痕、光芒黯淡的規(guī)則神殿。她心里明白,強行逆轉生死,哪怕只是維持住這種狀態(tài),也已然嚴重觸犯了核心規(guī)則。
神殿深處,一股更為古老、更為威嚴,仿佛代表著宇宙根本秩序的氣息,正在緩緩蘇醒。
為了帶回他,她似乎驚動了……那更不容忤逆的存在。
前方的道路,究竟是充滿希望,還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