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燈光下的小飯館，晚班晚歸下，飯館的客人逐漸多了起來，吃的無一是臉上帶笑，實惠又管飽的，一股子在家吃飯的濃重意味融洽。

服務(wù)員接過顧朝陽手里標好的菜單離開，前往了后廚準備，一套看一下來，只有江溯和顧朝陽這一桌安靜的很。

當熱氣騰騰的飯菜擺滿了小方桌，油燜大蝦紅亮的誘人，拿顧朝陽對蝦蟹的喜愛程度，一眼就看出是鮮貨子，紅燒排骨醬汁也是濃郁。

顧朝陽看著滿桌的菜，又看看坐在對面神色平靜的江溯，忍不住用指節(jié)叩了叩桌面，又能筷子敲了兩下菜盤子，發(fā)出“叮叮”的聲音:“我點了這么多，不怕我吃垮你？”

江溯用沒受傷的指尖轉(zhuǎn)著茶杯，杯中的熱水已經(jīng)漸溫，就著喝了一口:“吃不完打包，明天便當有了。”

不對勁。

顧朝陽總感覺這飯要是吃了就沒有明天，心里止不住犯嘀咕：“喂，江溯，你突然這么大方又賠禮又請吃飯的，我心里有點發(fā)毛。這該不會是……散伙飯？”

突然就不是很想吃了。

這哪是賠禮，別告訴我吃完了這是兩清禮物。

江溯正拿起筷子，聞言動作頓了頓，灰藍色的眸子抬起來掃了他一眼，看顧朝陽一副不敢下筷的樣子，挑起了眉梢，無奈道:“我會選擇直接走開，而不是把你拉來到這里，安心吃，不吃可以倒了?！?/p>

江溯夾了一筷子清炒小菜，自顧自吃起來，不再多言，仿佛對面那個坐立不安的大型犬根本不存在。

“吃！憑什么不吃！”顧朝陽前腳還在為剛剛的解釋安心，后腳就被這句話激起了志氣，就知道不會說什么好話來！

立刻夾起一只最大的油燜蝦，惡狠狠地剝了起來，蝦殼在顧朝陽手里發(fā)出可憐的碎裂聲。他熟練地剝完，卻沒自己吃，而是賭氣似的把完整的蝦肉丟進江溯碗里。

江溯看著碗里多出來的蝦肉疑惑:“做什么?！?/p>

顧朝陽：“手工服務(wù)，你那手哪像能沾油的樣子。”

顧朝陽緊盯著江溯觀察著他的反應(yīng)。而江溯看著碗里多出來的蝦肉，沉默了兩秒，然后自然地夾起來送入口中，細嚼慢咽。

江溯：“嗯，手藝還行?！?/p>

顧朝陽：“誰問你這個了！”

顧朝陽簡直要抓狂，他發(fā)現(xiàn)這人的反應(yīng)永遠不在他預(yù)料之內(nèi)。

江溯這家伙小爺說東他就走西，走南吧他又走東，怎么跟這人說話，像在玩西部左輪游戲似的，下一秒不是平安就是要命。

“我是說……你……”顧朝陽滿腔的話不知道打哪問起，他泄憤般地開始跟那盤紅燒排骨較起勁來，吃得腮幫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道:“反正你這人就是別扭。”

江溯沒接話，只是淡然的伸過筷子，從顧朝陽正在攻擊的那盤排骨里，精準地夾走了一塊帶脆骨的，放進自己碗里。

江溯：“食不言，還有，你這樣容易噎著，慢點吃，沒人跟你搶?！?/p>

這頓飯詭異到莫名和諧的進行著，顧朝陽風卷殘云，像是要把下午灌了一肚子的咖啡和悶氣都壓下去。江溯吃得慢條斯理，但也沒吃多少。

不過顧朝陽夾過來的菜，他都默不作聲地接受了，江溯又像老板要了只蟹，便簽寫著這盤菜也不要加香菜，某人不喜歡。江溯把菜推到離顧朝陽最近的位置好讓他夾菜，而不至于讓人為了伸長手去夠，而因油水沾到袖子上，那既不容易夠著，反而會讓人手酸。

飯后，江溯起身去柜臺結(jié)賬。顧朝陽抱著胳膊靠在椅背上靜默，兩人走出小飯館，誰都沒先開口說話，夜風帶著涼意吹散了身上的飯菜熱氣。

快到江溯的單元樓下時，顧朝陽終于忍不住掏出那個木魚吊墜，在指尖轉(zhuǎn)著玩，他聲音比平時低了些，聽著有點別扭:“哎，說真的，這玩意兒……謝了?！?/p>

江溯腳步?jīng)]停，只是偏頭瞥了他一眼:“不客氣，記得多敲?！?/p>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顧朝陽快走兩步，擋在他面前，微微低下頭向前彎腰，琥珀色的眼睛在路燈下顯得格外認真:“江溯，你站住，其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p>

江溯安靜地看著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色，等著他的下文。

“你不就是嫌我吵，嫌我管得多好惹煩，又不想欠著我人情。”

“所以才弄了這個……想堵我的嘴，順便直接兩清嗎？”顧朝陽晃了晃手里的木魚，紅繩在空中劃出細微的弧線:“我顧朝陽告訴你，這事沒門沒完！”

顧朝陽上前一步，兩人距離瞬間拉近，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木頭我收了，心意算我領(lǐng)了。但你想就此劃清那破界限，讓我少管閑事？”他扯開一個有點痞氣的笑，露出尖尖的虎牙:“不可能。我看見了你手上那玩意兒，也看見了醫(yī)院報告單上你停頓的那一下，你瞞不過我?！?/p>

江溯聽到這里微微皺起眉，想反駁可顧朝陽卻沒給他這個機會，語速快而堅定：“江溯，我顧朝陽想對誰好，就一定會好到底。你煩我也好，罵我也行，反正我這人就這樣，沖動固執(zhí)又愛意氣用事，只要是認準了的一件事十頭牛都拉不回?！?/p>

“這些，熟悉我的，夏遲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p>

“你胃疼，我就給你送粥；你被人欺負，我就……我就想辦法給你找場子；你不想說的事，我可以不問，但你別想把我推開。”

“推開了我也要咬著你，反正你跑不了，我說的?！?/p>

顧朝陽一口氣說完，胸口微微起伏，像是把積壓了一下午的情緒全都倒了出來。生怕說慢了一秒，面前這個家伙就轉(zhuǎn)頭就走把他關(guān)外邊，

小巷寂靜，只有風聲掠過耳畔。

江溯站在原地，路燈在他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他沉默了許久，久到那種冷冰冰的、能把人推出去十萬八千里的語氣，已經(jīng)在醞釀著要一個個跳出來。

江溯的心底震蕩不斷，眼中冰如深潭碎裂出了縫隙，這要不解釋就得讓這傻子繼續(xù)誤會什么了，繼續(xù)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顧朝陽?！苯萁兴拿?。

顧朝陽下意識繃緊了神經(jīng)，時刻準備迎接那些冷言冷語：“……干嘛？”

“木魚不是兩清?！苯萏鹧?，灰藍色的眸子迎上顧朝陽灼灼的目光，像冰層下終于洇開一絲微瀾。

江溯罕見的清冽到坦誠:“是讓你別急，也不是讓你閉嘴，更何況是兩清這種不可能的事?！?/p>

顧朝陽攥著木魚的手指微微松開，設(shè)想過無數(shù)種反應(yīng)，冷嘲熱諷，直接無視，甚至更糟的徹底劃清界限，他唯獨沒想過會是這樣。如江溯剛剛一樣一樣等待著下文。

江溯偏過頭，視線落向旁邊老舊斑駁的墻壁，又是一陣沉默，選擇著措辭：“是不習慣，需要時間去學?！?/p>

需要時間習慣，習慣什么？江溯沒有說全，但顧朝陽聽懂了，要習慣的無非就是那幾樣，學會接受別人的好，比如習慣他這個存在感極強，又愛咋呼話多的家伙。

曉悠一樣如出一轍的入室搶劫，卻又不一樣。

留尾os:拖更王一個，起碼知道沒斷了連更天數(shù)，今天會補三章出來作補償，剛好湊整20章節(jié)。

留尾os:花30金幣約了封，結(jié)果誤點出處挺大忘了填寫描述，先湊合看著吧，這封面看著像我來詐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