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任何不舒服，或者只是想聽聽我的聲音，就按這個按鈕，好嗎？”林深叮囑道，像個送孩子第一次出遠門的家長。

汐被他緊張的樣子逗笑了，“林深，我是海洋生物，在水里待一天對我來說就像你在陸地上呼吸一樣自然。別擔心?！彼鲃由锨埃橇宋橇稚畹拇?，“去吧。去見你的家人。”

送走汐，林深返回研究所，進行了最后一次檢查。

確保萬無一失后，他才開車前往鎮(zhèn)上與父母匯合。

一整天，他雖然陪著父母吃飯、散步、聊天，但心思總有一縷系在那個遙遠的水下洞穴里。

他會時不時借口去洗手間，查看那個靜悄悄的通訊器。

下午，母親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深深，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臉色好像不太好。”母親關切地問。

“是啊，感覺你老是走神?！备赣H也附和道，“是不是那個什么聲監(jiān)測試壓力很大？”

林深內心充滿愧疚，只能含糊地應承下來，“是有點復雜，不過快有突破了?！?/p>

傍晚時分，他終于送走了依依不舍的父母。

幾乎在他們車尾燈消失的瞬間，林深就立刻跳上車，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研究所。

他甚至沒換衣服，就直接通過隧道游向那個隱蔽的洞穴。

“汐？”他焦急地呼喚，心跳快得驚人。

一道銀藍色的影子瞬間從洞穴深處出現(xiàn)，如同離弦之箭般投入他的懷抱。

汐的手臂緊緊環(huán)住他的脖子，力道之大差點讓兩人一起沉下去。

“你回來了?！毕穆曇袈裨谒念i窩里，帶著水汽的濕潤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林深抱緊他冰涼光滑的身體，一直懸著的心才終于落到實處。

“我回來了。對不起，讓你一個人待這么久。”

回到研究所的水池，汐似乎比平時更粘人一些，魚尾輕輕纏繞著林深浸在水中的小腿，不肯放開。

林深就坐在池邊，任由他靠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他濕漉漉的銀發(fā)。

“今天過得怎么樣？無聊嗎？”林柔聲問。

汐搖搖頭，“我看了一會兒你給我的書。還和一只路過的海龜玩了玩。”他頓了頓，抬起頭，藍眼睛望著林深，“但是，這里沒有你的心跳聲，很安靜?！?/p>

林深的心像是被最柔軟的海草輕輕纏繞了一下。他俯身，抵著汐的額頭，“以后不會讓你一個人待那么久了。我保證?！?/p>

這次小小的危機，反而讓他們的關系更加緊密。

林深開始更系統(tǒng)地思考未來，如何逐步為汐構建一個更安全、更可持續(xù)的存在方式。

他甚至開始悄悄查閱一些關于非人類智慧生物權益的法律和倫理文獻，盡管知道前路漫漫。

而對汐來說，這次經(jīng)歷讓他更深刻地理解了林深所處的世界有多么不同和復雜，也讓他更加珍惜這個愿意為他構建一個水下桃源的人類。

幾天后，汐送給林深一件新的禮物——不是珍珠，也不是鮫綃，而是一幅用發(fā)光藻類和細沙在水池底部“繪制”的畫。

畫面是他記憶中的林深父母的樣子，旁邊是林深和自己，手牽手，站在珊瑚叢中。

畫的下方，是一行歪歪扭扭、卻努力寫好的漢字： 家。 是用細小潔白的貝殼拼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