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術復盤上的驚鴻一瞥:紙上談兵與一針見血**
大雨過后,集訓營的學習室內(nèi)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和汗味。隊員們換上了干爽的作訓服,但臉上的疲憊尚未完全褪去。投影幕布上正播放著前幾天演習的片段,高中隊拿著教鞭,點著屏幕,進行戰(zhàn)術復盤。
“……這里,紅方突擊小組的穿插路線,過于理想化!完全忽略了藍軍在這個高地的側翼警戒哨!導致暴露,整個突擊行動失??!”高中隊的聲音嚴厲,教鞭敲得屏幕砰砰響。
大部分隊員都正襟危坐,努力跟上教官的思路,但高強度訓練后的精神萎靡難以避免,有人眼神發(fā)直,有人偷偷活動著酸痛的脖頸。
顧曉夢坐在角落,手里無意識地轉著一支筆。她看上去也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似乎沒有聚焦在屏幕上,更像是在放空。只有極仔細地觀察,才能發(fā)現(xiàn)她的瞳孔偶爾會極快地收縮一下,視線落點并非整個戰(zhàn)場態(tài)勢,而是屏幕上某些一閃而過的細節(jié)——某個單兵的射擊姿勢、通訊天線的角度、甚至地圖上一個不起眼的等高線彎曲。
高中隊講得口干舌燥,對牛彈琴的感覺讓他火氣又上來了,尤其看到角落那個“關系戶”居然在走神,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顧曉夢!”
一聲炸雷般的點名。
顧曉夢猛地一激靈,像是受驚的兔子,手里的筆“啪嗒”掉在桌上。她慌亂地站起來,垂著頭:“到!”
“說說看!藍軍指揮所在最后階段,為什么選擇向東南方向的河谷地帶撤退,而不是地形更復雜的西北山區(qū)?!”高中隊純粹是刁難,這個問題涉及戰(zhàn)役層面的指揮決策,根本不是他們這些集訓隊員需要深入分析的,更別說這個“花瓶”了。
所有目光都集中過來,帶著看好戲的意味。等著她出丑,或者再次用那種細弱蚊蚋的聲音說“不知道”。
顧曉夢低著頭,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沉默了幾秒鐘。學習室里安靜得能聽到窗外滴水的聲音。
就在高中隊不耐煩地要讓她滾出去罰站時,她忽然開口了,聲音依舊不高,卻沒了平時的怯懦,反而帶著一種奇怪的平靜和……專注。
“因為…信息差?!?/p>
“嗯?”高中隊一愣。
顧曉夢抬起頭,目光卻沒有看高中隊,而是虛虛地落在投影幕布上,語速平穩(wěn)地分析起來:“藍軍指揮官在系統(tǒng)被…被癱瘓前,最后接收到的有效情報顯示,紅方主力裝甲集群正從西北方向進行大規(guī)模迂回機動,其先頭部隊預計在四小時內(nèi)抵達西北山區(qū)主要通道。這是一個基于錯誤信息的判斷?!?/p>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劃動著:“而東南河谷地帶,雖然地形相對開闊,不利于隱蔽,但藍軍在該區(qū)域預設了多個隱蔽補給點和一條應急通道。更重要的是,根據(jù)藍軍電子對抗單位在前期截獲的紅方通訊顯示,紅方對于河谷區(qū)域的偵察存在一個…一個約三小時左右的空白周期。所以,選擇向東南撤退,是基于當時情報下的最優(yōu)解,目的是利用信息差和時間差,快速通過河谷,與另一支藍軍部隊匯合。”
她說完,微微喘了口氣,像是耗盡了力氣,又迅速低下頭,變回了那個鵪鶉似的“關系戶”,小聲補充了一句:“…我猜的。”
整個學習室,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就連高中隊,舉著教鞭的手都僵在了半空,嘴巴微張,臉上的怒氣凝固了,被一種極致的錯愕和難以置信取代。
她說的…分毫不差!
這不是瞎蒙能蒙出來的!這需要極其敏銳的戰(zhàn)場洞察力,對雙方情報、****、指揮官心理甚至電子戰(zhàn)細節(jié)都有極深的理解!這根本不是一個訓練成績墊底的菜鳥能說出來的話!
莊焱、鄭三炮等人猛地扭頭看向她,眼神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人。
史大凡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睛精光一閃。
鄧振華張大了嘴,能塞進一個雞蛋。
高中隊緩緩放下教鞭,目光死死盯著那個又縮起來的腦袋,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他想罵人,想問她到底從哪兒知道的這些,但話到嘴邊,又猛地咽了回去。他想起了高首長的交代,想起了那晚指揮部里發(fā)生的事。
一股極其憋悶又無比詭異的感覺涌上心頭。他憋了半天,最終只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坐下!以后上課…認真聽講!”
顧曉夢如蒙大赦,立刻坐下,把頭埋得更低,耳朵尖卻悄悄紅了。
復盤繼續(xù),但氣氛完全變了。再也沒有人敢走神,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瞟向那個角落。
高中隊的講解依舊嚴厲,但每次提出比較難的問題時,他的眼神總會控制不住地、極其隱晦地往那個方向瞥一下,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混合著探究和一絲絲…期待?
而顧曉夢,之后整節(jié)課都保持著絕對的安靜,仿佛剛才那個一針見血、驚鴻一瞥的分析,真的只是她的一次超常發(fā)揮的“猜測”。
但某種無形的認知,已經(jīng)深深烙在了每個人的心里。
這個“關系戶”,她腦子里裝的東西,恐怕比她的體能可怕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