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集團頂樓會議室里,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得恰好,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寫字樓,玻璃映著祁知瑤垂眸看文件的側(cè)臉。她已經(jīng)換了一身深灰西裝套裙,長發(fā)挽成低髻,方才在閣樓里的軟和氣全然收了,指尖叩在文件“城西地塊”那一頁,聲音清冽:“對方要壓價三成?理由。”
對面的項目負(fù)責(zé)人額角冒汗:“說是……說是發(fā)現(xiàn)地塊邊緣有舊管線,整改成本比預(yù)期高,所以想重新談條件?!?/p>
“舊管線?”祁知瑤抬眼,目光掃過會議室眾人,最后落在沈知珩身上。他坐在她左手邊,正轉(zhuǎn)著一支鋼筆,見她看過來,淡淡開口:“上周勘探報告里提過,是二十年前的廢棄水管,整改預(yù)算我們早留了余量。他們是借題發(fā)揮?!?/p>
“借題發(fā)揮要講資本?!逼钪幹讣庠谖募蟿澚说谰€,“告訴對方,要么按原合同走,我們負(fù)責(zé)整改;要么解約,違約金按合同十倍賠。下午五點前,我要答復(fù)?!?/p>
語氣沒帶半分情緒,卻讓會議室的氣壓低了半截。項目負(fù)責(zé)人忙應(yīng)著“是”,不敢再多說。
散會時,眾人剛走到門口,就見宋硯舟斜倚在走廊欄桿上,手里還捏著個游戲手柄,見祁知瑤出來,立刻拋了手柄湊過來:“阿姐,結(jié)束了?我在樓下咖啡廳等了快半小時?!?/p>
沈知珩跟在祁知瑤身后,聞言挑眉:“你不用回俱樂部?”
“今兒休賽,我來給阿姐當(dāng)司機?!彼纬幹鄣靡獾鼗瘟嘶诬囪€匙,是祁知瑤那輛很少開的瑪莎拉蒂,“沈總?cè)绽砣f機,總不能讓阿姐自己開車吧?”
沈知珩沒接話,只是看向祁知瑤:“晚上有個酒會,投資方那邊……”
“我不去?!逼钪幋驍嗨澳闾嫖胰?。我約了陸星辭,要去他實驗室看新藥樣本?!?/p>
宋硯舟眼睛一亮:“我也去!陸星辭那家伙上次說弄了個能測過敏源的手環(huán),我得試試。”
正說著,祁知瑤的手機響了,是蘇清圓。她接起時,聲音不自覺放軟了些:“清圓?”
“阿姐,你早上落在閣樓的戲服領(lǐng)口掉了顆珍珠,我給你補好了,放你衣帽間了。”蘇清圓的聲音帶著點笑意,“還有,溫時宴說他下午去給你取新做的古箏弦,讓我問問你要哪種材質(zhì)的?!?/p>
“就用上次的冰絲弦吧?!逼钪帒?yīng)著,又叮囑,“別總蹲在那兒縫東西,傷眼睛。”
掛了電話,宋硯舟湊過來:“清圓姐又給你補戲服?我說阿姐,你那些戲服都快成古董了,讓她做新的唄?!?/p>
“舊的穿著舒服?!逼钪幫白?,宋硯舟和沈知珩一左一右跟在她身邊,像兩道移動的“屏障”,路過的員工都低頭快步走,沒人敢多看。
到了停車場,宋硯舟正要拉開車門,沈知珩忽然開口:“城西那事,對方可能會找溫家出面。溫時宴父親和對方董事長是老相識。”
祁知瑤腳步頓了頓:“溫時宴知道?”
“應(yīng)該不知道?!鄙蛑裾f,“對方?jīng)]敢聲張,是我讓人查的?!?/p>
宋硯舟皺眉:“那要不要跟阿宴說一聲?讓他爸別摻和?!?/p>
“不用?!逼钪幚_車門坐進去,“溫家分得清輕重。如果真出面,我自會跟溫伯父談?!?/p>
宋硯舟發(fā)動車子,后視鏡里能看到沈知珩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車開走,才轉(zhuǎn)身進了另一輛黑色轎車。
陸星辭的實驗室在市郊生物園區(qū),門口有嚴(yán)格的門禁。宋硯舟跟著祁知瑤進去時,好奇地東看西看,見陸星辭正穿著白大褂在操作臺前調(diào)試儀器,旁邊放著一排貼著標(biāo)簽的試管。
“阿姐。”陸星辭回頭,推了推眼鏡,“你來了。新藥樣本在那邊冰箱里,我做了初步的藥效分析,數(shù)據(jù)給你放桌上了?!?/p>
祁知瑤走到桌邊看數(shù)據(jù),宋硯舟湊到儀器旁:“星辭,你說的測過敏源手環(huán)呢?”
陸星辭從抽屜里拿出個銀灰色手環(huán),遞給他:“戴上試試,連手機APP就能測。你上次不是說吃了芒果蛋糕起疹子?這能提前預(yù)警?!?/p>
宋硯舟剛戴上,祁知瑤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溫時宴,聲音帶著點急:“阿姐,你讓我取的古箏弦取到了,但……但我爸剛才給我打電話,說城西那個合作方找他,想讓他幫忙跟你說情,壓點價……”
祁知瑤拿著手機,看向窗外:“你怎么說的?”
“我跟我爸說不行??!”溫時宴的聲音透著委屈,“我說阿姐定的事肯定有道理,讓他別管。但我爸好像有點為難,說對方董事長跟他是戰(zhàn)友……”
“我知道了?!逼钪幷Z氣平靜,“你別管了,我來處理。弦放我公寓就行,謝了阿宴。”
掛了電話,陸星辭剛好走過來:“出什么事了?”
“沒事。”祁知瑤把數(shù)據(jù)合上,“樣本我?guī)Щ厝タ纯?,下周給你反饋?!?/p>
她往外走,宋硯舟趕緊跟上,小聲問:“阿姐,溫伯父真會幫對方?”
“不知道。”祁知瑤拉開車門,夕陽的光落在她臉上,一半亮一半暗,“但不管幫不幫,規(guī)矩不能破。”
車子剛開出園區(qū),沈知珩的電話打了進來,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比平時沉了些:“對方聯(lián)系溫伯父了。溫伯父給我打電話,問能不能通融。”
祁知瑤看著前方的車流,淡淡道:“你告訴溫伯父,就說我晚上請他吃飯,有事先跟他談?!?/p>
掛了電話,宋硯舟忍不住說:“阿姐,是不是太硬了?溫家跟我們家是世交……”
“正因為是世交,才更該明事理?!逼钪庌D(zhuǎn)頭看他,眼神溫和了些,“硯舟,商場不是兒戲,讓步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們六家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情面,是規(guī)矩?!?/p>
宋硯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沒再說話。
車子駛進市區(qū)時,祁知瑤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忽然輕聲說:“晚上別跟著我去溫家,你回公寓等我。清圓和時宴應(yīng)該也在,你們先吃飯?!?/p>
“那你呢?”
“我談完事就回去?!逼钪幮α诵?,“放心,你阿姐沒那么弱?!?/p>
宋硯舟看著她的笑,心里忽然松了些。他知道阿姐厲害,在閣樓里是會被他們吵著要哄的長樂姐,在外面,卻是能扛得起風(fēng)雨的祁總。
只是不知道,這場飯,會不會吃得順利。他撓了撓頭,只希望那些麻煩事,別讓阿姐太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