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剛(哈雷)那突如其來的一握,像一道堅固的堤壩,瞬間擋住了林小棠腦海中翻涌的、即將吞噬意識的眩暈浪潮。那份溫暖、干燥、帶著訓練薄繭的堅實觸感,無比真實地將她錨定在了當下。
她愣愣地看著哈雷離開的背影,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動,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另一種陌生的、滾燙的情緒。
“喂!發(fā)什么呆?繼續(xù)!”葉寸心的吼聲把她拉回現(xiàn)實。
“哦…哦!”林小棠慌忙收回目光,重新專注于池水,但臉頰卻不受控制地持續(xù)發(fā)熱。
接下來的訓練,她有些心不在焉,腦子里反復回放著剛才那一刻。哈雷教官的手…好像很大,很有力,握得她有點疼,卻又奇異地讓人安心。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是看出她不舒服了嗎?他好像總是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異?!?/p>
“腿!說了多少次!繃直!不是讓你跳舞!”葉寸心的呵斥再次傳來,伴隨著水花濺到她臉上。
林小棠一個激靈,趕緊收斂心神,努力模仿沈蘭妮標準的打水動作。不能再走神了!雖然…那只手的感覺真的…
訓練結束后,她磨磨蹭蹭地最后一個爬出泳池。唐笑笑立刻用大毛巾裹住她,遞上姜湯:“寶貝兒,今天狀態(tài)不錯哦!雖然動作還是有點…呃…獨特?”
林小棠小口喝著姜湯,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場館出口。哈雷教官已經(jīng)離開了。
回宿舍的路上,田果和歐陽倩還在討論剛才的訓練技巧,葉寸心和沈蘭妮就某個水下戰(zhàn)術動作爭論起來。林小棠沉默地走著,心思早已飛遠。
晚上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眼前總是浮現(xiàn)出哈雷蹲在池邊、眉頭微蹙、伸手握住她的那一幕。他的手指很長,骨節(jié)分明,握得很緊…
“棠棠,你睡不著嗎?”下鋪的歐陽倩輕聲問。
“?。繘]…有點熱…”林小棠胡亂搪塞道,把發(fā)燙的臉埋進枕頭里。
她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以前被那么多人“投喂”、“關心”,她只覺得溫暖和感激??蛇@次…為什么心跳會這么快?臉會這么燙?甚至…有點期待下次訓練能再見到他?
這條母胎solo的咸魚,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那種情緒,好像叫做…心動?
這個認知讓她更加慌亂起來。怎么可能?對方可是閻剛(哈雷)!那個沉默寡言、氣場嚇人、除了扔給她凝膠和紅薯幾乎沒多余話的爆破手!她怎么會對他…
接下來的幾天,林小棠訓練時總有點心神不寧。尤其是水下課目,她總是下意識地用目光搜尋那個高大的、沉默的身影。
哈雷似乎一切如常。他依舊會來訓練館,依舊沉默地站在角落,目光銳利地掃視全場,偶爾會出手糾正其他隊員的動作(通常是用眼神或者簡短的命令)。他對林小棠的態(tài)度也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甚至有點疏離的樣子。
這讓林小棠有點小小的失落,但又松了口氣。還好,他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常?;蛟S那天真的只是順手幫她一下而已。
然而,她細微的變化卻逃不過火鳳凰這群人精的眼睛。
“喂,咸魚,你老往那邊瞟什么?”葉寸心在一次休息時,用毛巾擦著汗,狀似無意地問。
林小棠心里一慌:“沒…沒什么啊,看風景…”
葉寸心嗤笑一聲:“泳池有什么風景?看青蛙游泳嗎?”
沈蘭妮瞥了她一眼,沒說話,但那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
田果和歐陽倩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偷偷笑了笑。
唐笑笑則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寶貝兒,你最近氣色紅潤,眼含春水…莫非是…”
“沒有!絕對沒有!”林小棠立刻否認,臉卻紅得更厲害了。
她們沒有再追問,但那調(diào)侃的眼神讓林小棠如坐針氈。
這份隱秘的心事,很快被更緊迫的事情沖淡了。水下基礎訓練結束后,更可怕的課目來了——**深潛與水下裝備操作**。
看著那沉重的潛水服、復雜的氧氣瓶和調(diào)節(jié)器,林小棠的恐水癥再次發(fā)作,比之前更嚴重。這已經(jīng)不是游泳的問題了,而是要深入到水下那個完全陌生、充滿壓迫感的世界!
第一次深潛訓練在模擬深水池進行。林小棠穿著沉重的裝備,站在池邊,腿抖得像篩糠。面罩讓她感到窒息,呼吸器咬在嘴里極其不適。
“下水!”雷戰(zhàn)的命令如同催命符。
她看著幽深的池水,仿佛那是一個張開巨口的怪獸??謶诌o了她的心臟,呼吸變得急促,那種熟悉的、靈魂要被抽離的眩暈感再次襲來!
視線開始模糊,水聲變得遙遠…
就在她幾乎要失去平衡栽進水里時,一個身影迅速靠近,有力的手臂再次扶住了她沉重的氧氣瓶背帶,穩(wěn)住了她的身形。
“調(diào)整呼吸?!钡统潦煜さ穆曇粼谒呿懫?,透過面罩有些模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靜,“跟著我的節(jié)奏。吸——呼——吸——呼——”
是哈雷!
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穿戴好裝備,就站在她身邊的水中,一只手穩(wěn)著她的裝備,另一只手打著簡單的手勢,引導她呼吸。
林小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跟著他的節(jié)奏,努力深呼吸。那沉穩(wěn)的聲音仿佛有魔力,漸漸驅散了她的恐慌,眩暈感再次退去。
“很好?,F(xiàn)在,慢慢下來。”哈雷繼續(xù)引導,扶著她,讓她逐步?jīng)]入水中。
冰涼的池水漫過身體,但這一次,有他在身邊,似乎沒那么可怕了。
整個訓練過程,哈雷幾乎沒有離開她左右。他用手勢指導她如何平衡耳壓、如何控制浮力、如何在水下溝通。動作簡潔高效,沒有一句多余的話。
林小棠依舊笨拙,依舊害怕,但奇異地沒有像以前那樣 panic(恐慌)。她的注意力大部分被身邊這個沉默可靠的守護者吸引走了。他游動的姿態(tài)沉穩(wěn)有力,像一頭善于水下的猛獸,每一個手勢都清晰明確。
有他在,那片幽深的水域,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絕望。
訓練結束,爬上岸時,林小棠幾乎虛脫,但心情卻有種異樣的興奮和…悸動?
她偷偷看向正在卸裝備的哈雷。水珠從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滑落,濕透的作訓服緊貼著肌肉線條流暢的身軀…她的臉又有點發(fā)熱。
哈雷似乎感應到她的目光,轉過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匯。
林小棠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低下頭,心臟狂跳。
哈雷只是頓了頓,便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繼續(xù)手上的動作,仿佛剛才只是無意的一瞥。
但林小棠分明看到,他的耳根,好像…也微微紅了一下?
是錯覺嗎?還是被水凍的?
這條咸魚的心,就像被投入深水的石子,蕩開了一圈又一圈無法平息漣漪。
那個握碎了她穿越預感的錨點,似乎也悄悄在她心里,拋下了另一只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