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不菲的黑色車輛如子彈劃破夜霧，白亦澈蜷在真皮座椅上，指尖纏繞著銀發(fā)，簪尖有意無意劃過車窗玻璃，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窗外霓虹流光掠過他蒼白的臉，映得琥珀色瞳孔里一片破碎的冷光。

"咔。"

一聲輕響，發(fā)簪掉在地上發(fā)出聲音。顧昀深扣住了他的手腕。體溫透過衣服傳來，帶著不容掙脫的力道。

"車窗防彈玻璃，"男人聲音平靜，"劃壞要賠。"

白亦澈嗤笑，腕骨卻在他掌心微微發(fā)顫："顧總?cè)边@點錢？"

"缺。"顧昀深的拇指按上他腕間舊疤，"缺個讓你長記性的理由。"

腕間絲帕又被拽住。

“真是……綁起來也不老實。”

車速驟減，雕花鐵門無聲滑開，顧宅如沉默的巨獸匍匐在夜色中。白亦澈被半扶半拽地拖出車門，發(fā)絲在掙扎中凌亂，長發(fā)如月光傾瀉，掃過顧昀深的西裝前襟。雨傾瀉而下，在兩人肩頭綴滿冰冷的珠簾。

"協(xié)議第三條，"顧昀深拾起簪子，簪尖點向他心口，"乙方需無條件接受甲方安排的居住環(huán)境。"

"包括監(jiān)獄？"白亦澈仰頭冷笑，任對方將自己拽進(jìn)客廳。濕發(fā)黏在頸側(cè)，像纏繞的水草。

水晶吊燈驟亮，刺痛了白亦澈的眼睛。挑高六米的大廳空曠得令人窒息，黑白灰三色構(gòu)成的空間里，唯有壁爐里跳動的火焰添了一抹暖色——卻更像精心布置的舞臺布景。顧昀深松開手，遞來一杯溫水："你的房間在二樓。"

白亦澈看也不看，揚手打翻玻璃杯。飛濺的碎片中，他猝然抓起最大的一片玻璃，手腕一轉(zhuǎn)向自己壓來。

"別動！"

顧昀深瞳孔急劇收縮，本能地猛撲上前擒住他手腕。巨大的沖擊力將兩人一同撞在大理石柱上，玻璃碎片"啪"地碎裂，只剩尖銳一角被緊緊攥在兩人交疊的掌間?；鹧嬖诒跔t里噼啪作響，映得顧昀深額角滲出的冷汗清晰可見。

"要驗證我的誠意？"顧昀深喘著粗氣，一根根掰開白亦澈的手指，將那片玻璃強行轉(zhuǎn)向自己心口，"往這里劃——"

他握著白亦澈的手猛然向下一壓。

"股權(quán)書和我的命，你隨便選。"

白亦澈呼吸驟停。掌心里的玻璃邊緣深深陷進(jìn)顧昀深的襯衫，而自己的指尖正抵著對方滾燙的皮膚，清晰感受到心臟的跳動——平穩(wěn)、有力，甚至帶著某種瘋狂的誘惑。雨水順著發(fā)梢滴落，在兩人緊貼的胸膛間暈開深色水痕。

僵持中，白亦澈的手指猛地松開。

“咣當(dāng)?！?/p>

玻璃碎片落在大理石地上，停在顧昀深腳邊。白亦澈偏過頭，濕漉漉的銀發(fā)遮住側(cè)臉，聲音悶悶地從發(fā)絲間漏出來：

"…我不想被關(guān)著。"

顧昀深扣著他手腕的力道微微一滯。

壁爐的火光在白亦澈那雙總含著譏諷的琥珀色瞳孔里跳躍，此刻卻映出幾分罕見的、近乎稚拙的倔強。水珠順著他的睫毛滾落，不知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

"二樓房間有落地窗，"良久，顧昀深松開鉗制，指腹抹過他鎖骨下那道淡淡的舊疤，"整個庭院都是你的活動范圍。"

他的語氣依舊平淡，卻像在做一個鄭重的承諾："只要你不試圖傷害自己，這里就不是監(jiān)獄。"

窗外驚雷炸響，雨珠打在窗戶上，滴在花園里，像一個個冰冷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