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學院開學第一節(jié)課是主修課，時常是一個上午。

小滿百無聊賴地坐在巫術課的木頭教室內，聽東方銀月在講臺上講解基本的巫術常識。這些她自己都學過了，但東方銀月的教學風格向來嚴格，還是打算從頭開始給她鞏固一遍。

一節(jié)基礎課結束，小滿看著在講臺上收拾教案準備離開的東方銀月，還是忍不住舉起了手：“老師，為什么這里只有我一個學生？是人太少了，而且其他學生剛好都請假了沒來嗎？”

如果是這樣那感覺我還真像個掃把精……

小滿默默添了一句對自己的腹誹。

東方銀月看了一眼教室中唯一的學生，面色依舊不冷不熱，沒有翻起任何波痕：

“這門課只有你一個學生，好好完成作業(yè)，不要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我就會放松。”

東方銀月抱起教案，走出教室前又頓了頓，她回過頭：

“我聽說你入境的時候在郵輪上生了事端，念在你是初犯，今天就作警告處理，如果再有第二次，作業(yè)就加倍加量地交上來，加跑操場80圈，如果有第三次，我的巫術課你就可以滾了，我不需要品行不端的學生?！?/p>

無框的眼睛后面好看的丹鳳眼寫著不容置疑，360°地透著威嚴冷漠的光，東方銀月毫不猶豫地走出了教室，獨留下沖著她的背影已然凌亂的東方滿。

“好沒人性的老師啊……”

“真死板，跟她穿的破長袍一樣死板……”

她小聲數(shù)落著自己的主修課老師，郵輪上的事明明就不是她主動挑起來的，被狗咬了一口她不能咬回去難道還不能拿棍子打嗎？

她不可不是憋著吃虧的悶葫蘆！

但想起東方銀月那不含半毛感情的眼神，東方滿到底還是有些慫地吞了吞嘴巴里的恐懼分泌物，昨天被罰跑100圈最后累成落水狗的事情還歷歷在目，當時她跑，后面的野狗群狂追，她就像個移動的冷笑話。

不出意外的話下午的課上她可能要被擠兌了。

（這貨估計到死都不會知道當時天氣炎炎，她把自己跑出了烤蛋白質的芳香。）

……

果不其然，下午的第一節(jié)綜合課，小滿和漓漓才剛進教室，胡薇就用嫌棄的眼神看著她，揚著眉對周圍的女孩子說：“嘖，她居然真的來學校了，真是倒了血霉！”

“巫術課都快二十年沒人上了，這個專業(yè)原來還在?。俊?/p>

“真是厚臉皮！一點都不為大家的死活考慮，她們巫族的人果然無敵自私?！?/p>

“薇薇別怕，我們在呢，這回大家都會保護好你的，不會再讓她有機可乘了！”

眾人護雛鳥一般將胡薇護在中間，她優(yōu)雅地站起身走出人群，攔住了正在挑選座位的東方滿和尹漓安。

“你要干嘛？”

對方來意不善，小滿不由得皺了皺眉，尹漓安害怕地往她身后縮了縮。

“都說了你要早點退學，你偏不聽。你看看，我可聽說了，你的這位朋友都被你連累得身體落下了永久性的損傷，不得不放棄主修課選了個最廢的治療術?！?/p>

“治療術有什么用啊……有了便攜的治療器那專業(yè)可是早就快被除名了?！?/p>

“她真是害人不淺，這女孩子的未來就這么被她毀了，真是可惡！”

“就知道禍害別人，真的，這節(jié)課快點結束吧，我可不想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氣，天知道災星的體質什么時候就會讓我倒霉?！?/p>

“憑什么讓我們受委屈，這節(jié)課她快滾出去吧！”

……

同學們小聲嘀咕著，東方滿靜靜地聽著四起的謠言，心里越來越沉重，胡薇揚起下巴，高傲地看著尹漓安：

“你也真是的，放著我們不選，偏要和這種人做朋友，小心她災星的體質影響的你以后你連治療術都學不成，被迫退學。”

“就是呀，跟災星做朋友還不如跟我們做朋友，我們又不會害你。”

“我……”

尹漓安看著胡薇不可一世的眼神，聽著四周嘈雜混亂的聲音，她感覺腦子很亂心里也很害怕：

為什么大家都站在小滿的對立面？或許真的是小滿做錯了什么……

她不確定地松開了抓著東方滿胳膊的手，悄悄地站遠了一步。

“法術器具總有不慎失靈的時候，它的價格應該很昂貴吧？否則學校早就把吃力不討好的治療術課取消掉了，我來學校的這一路上，引路老師的治療術幫了我很多次，才不是沒用的專業(yè)。再說了，如果自己掌握治療術，不是比花錢去買治療器更劃算嗎？”

東方滿說完呼出一口氣，她早就把漓漓剛才的動作盡收眼底，她自責地沉下眼瞼，咬住嘴唇轉過身去，看著漓漓漂亮的大眼睛，小滿心里越發(fā)難受：

“漓漓，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原來這么嚴重，你告訴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幫到你？”

她牽起漓漓的手摁在自己胸口，一雙蔚藍色的眼睛充滿了愧疚和真誠。胡薇笑著叉起胳膊，高跟鞋敲得地板當當響，“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她傷害都留下了你現(xiàn)在彌補什么都晚了，除非你徹底離開這里?！?/p>

東方滿瞪了一眼尖銳刻薄的胡薇，尹漓安趕忙拉住她，她微笑著搖了搖頭，帶著小滿往另一邊的座位上走：“我沒關系的，大家都太緊張了，事實根本沒你們說的那么嚴重，我的身體很快就會好。木靈術是因為我自己本來的身體素質差，承受不了法術在體內的沖擊波才不能學，跟小滿沒關系，大家不要亂說了?！?/p>

“漓漓……”

東方滿感激地回握住尹漓安白白的手，兩個人落座，老師走了進來，教室里也隨之安靜下來。

尹漓安摸著后背留過傷的那一塊位置，毛茸茸的耳朵偷偷垂下去一點。

她們說的其實沒錯，如果不是因為這道無法修復的內傷，我怎么可能學不了木靈術……

那可是，我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天分……

在小滿看不見的地方，漓漓的眼睛逐漸蒙上了一層灰。

沒有光的灰。

“同學們，開始上課前，我想針對我剛才聽到的一些話做一下解釋，請大家看這里?！?/p>

唐樂清了清嗓子，他將懷里那只傷了翅膀的海鳥放在桌子上，他平攤開雙手，掌心中出現(xiàn)一團旋轉著的嫩綠色光球，光球圍繞著海鳥，它舒服地閉上了眼睛，受傷的翅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

在大家的驚嘆聲中唐樂收回法術，他掏出手帕擦干凈海鳥翅膀上的血漬，接著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海鳥歡快的叫著飛出了教室，飛向了遠處蔚藍的海面。

唐樂覺得那海面就像東方滿蔚藍色的眼睛，只是不知道那雙如海一般清澈的眼睛里，底層是否也藏著神秘莫測的風云。

“同學們，戰(zhàn)場上經(jīng)常有受傷的士兵，只靠治療器的話里面貯存的法術有限，而且購買的金額會非常龐大，如果我們都能掌握治療術，你們就能在落入意外環(huán)境的情況下及時保護自己，自己的能力永遠是最重要的?！?/p>

他胳膊撐在講臺上，微風吹起淺藍色的格子襯衫，陽光撒在焦糖色的卷發(fā)上，唐樂的笑容讓一些女孩子看紅了臉，他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現(xiàn)在，請依舊認為它沒用的同學告訴我你的理由?！?/p>

四下無聲，在見識到真正的治療術后，所有人都被折服。在法術器具盛行的年代，能親眼見識到遠古的法術，是何其榮幸的事，更何況教學的還是這么年輕的老師。

唐樂的形象不由得在學生們心里偉岸了許多。

“好，既然大家都沒異議，那現(xiàn)在我們就來開始第一節(jié)課。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唐樂，是治療術的主教老師，也是你們日后綜合治療課的老師?！?/p>

“剛才東方滿同學很勇敢，在大部分人都有質疑的情況下說出了自己對于治療術的正確看法，這很好，作為獎勵，學分加一分?！?/p>

唐樂大方地表示了自己的肯定，東方滿站起身微微頷首，“謝謝老師?！?/p>

“這一點也不公平！”

胡薇生氣地拍著桌子站起身，唐樂蹙了蹙眉。

“老師，入校的時候好多人都看見了您是東方滿的引路老師，她比我們早一步見識到真正的治療術，當然說得出正確的見解。如果因為這樣就給她加學分的話，這不公平！”

唐樂忍住心里的怒意，他笑瞇瞇地看著蠻橫的胡薇：“那這樣吧，緊接著的下一節(jié)實踐課，兩位比個賽如何？誰能以最快的速度將目標生命體恢復到要求的程度，我這一分就加給誰?！?/p>

“我沒有異議?！?/p>

胡薇高傲地揚起脖子看向東方滿，漓漓擔心地拉了拉東方滿的衣角：“小滿，你可以嗎？”

東方滿點了點頭，她堅定地看向唐樂：“我沒異議，就這樣辦吧老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