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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經(jīng)紀人的辦公室隔音極好,門一關(guān),外界的喧囂便被徹底隔絕,只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安靜。
他沒讓蘇遲坐,自己也沒坐,就站在辦公桌后,雙手撐著桌面,目光銳利地審視著她。
“蘇遲,臨時助理,”他拿起桌上的一張臨時工作證,念出上面的信息,語氣冰冷,“告訴我,誰讓你這么做的?是對家?還是你自己想紅想瘋了?”
很標準的盤問。
蘇遲在之前的循環(huán)里,因為各種或成功或失敗的干預(yù),也以不同的身份被這樣盤問過幾次。
流程她都快背下來了。
通常,她會給出一個完美無缺、合乎邏輯的解釋,然后被警告、被開除、或者在某些循環(huán)里,因為“立功”而被輕輕放過。
但這一次,她不想按劇本走了。
她抬起眼,臉上沒有了方才在臺上的激動和慌亂,也沒有了在左航面前的震驚和緊繃,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蘇遲“陳先生,”
她開口,聲音沒什么起伏。
蘇遲“如果我說,我知道接下來三天左航老師會遇到七次潛在的意外風險,包括明天下午三點在去錄影棚路上那輛會爆胎的保姆車,以及后天晚上贊助商晚宴上那杯會被下錯料的酒……您信嗎?”
陳經(jīng)紀人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閃過一絲極致的錯愕,隨即被更深的懷疑和憤怒覆蓋:“你胡說八道什么?!你從哪里聽來的謠言?還是說這些就是你或者你背后的人計劃的?!”
看,這就是“NPC”的邏輯。
他們無法理解超出他們認知范圍的信息。
蘇遲甚至懶得辯解,只是繼續(xù)用那種平直的語調(diào)說:
蘇遲“您可以不信。但屆時我會出現(xiàn)。就像今天一樣?!?/p>
這句話里的暗示和威脅意味過于明顯,陳經(jīng)紀人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你是在威脅我?威脅左航?”
蘇遲“我是在救他?!?/p>
蘇遲說出這句重復(fù)了九十九次、連自己都快不信的話,但眼神里某種決絕的東西讓陳經(jīng)紀人一時竟有些被鎮(zhèn)住。
他死死盯著她,似乎在判斷她精神是否正常,或者這背后到底有多深的陰謀。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不等陳經(jīng)紀人回應(yīng),門被推開。
左航探進半個身子,他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媒體采訪的造型,妝容精致,笑容無懈可擊。
左航“陳哥,那邊催了?!?/p>
他說完,目光自然地落到蘇遲身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guān)切。
左航“還沒問完嗎?我看她臉色不太好,可能就是太累了。要不先讓她回去休息?”
又是這樣。
恰到好處的解圍,完美的人設(shè)。
但蘇遲清晰地看到,他看向陳經(jīng)紀人時,眼底那一閃而過的、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陳經(jīng)紀人顯然也接收到了這個信號。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了火氣,再看向蘇遲時,眼神復(fù)雜了許多。
“好,”他對左航點點頭,然后對蘇遲冷聲道,“今天的事,公司會詳細調(diào)查。在你的問題沒搞清楚之前,暫時停職,但不準離開本市,隨時接受問詢!現(xiàn)在,你先回去?!?/p>
停職。軟禁。監(jiān)視。
這是之前循環(huán)里從未有過的處理方式。
是因為她這次的行為過于出格?
還是因為……左航那不同尋常的態(tài)度?
蘇遲沒說什么,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出辦公室。
她能感覺到身后左航的目光,像有實質(zhì)一般,烙在她的背上。
走廊里人來人往,工作人員步履匆匆,沒人過多注意她這個“臨時工”。
腦海里的系統(tǒng)還在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出雜音:
【…隱藏劇情線【共墮】加載15%…】
【…檢測到宿主主動向“非關(guān)鍵角色”泄露循環(huán)相關(guān)信息…懲罰計算中…】
【…計算錯誤…權(quán)限沖突…懲罰豁免…】
【…建議宿主優(yōu)先獲取“同盟者”左航的信任值…】
信任值?
蘇遲只想冷笑。
那個男人身上根本不存在“信任”這種情緒。
他只有利用、試探和一種近乎玩味的觀察。
她走到建筑后門無人的消防通道,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終于允許自己露出一絲疲憊。
第一百次了。
她以為打破規(guī)則會是結(jié)束,沒想到只是更深的開始。
“嘀?!?/p>
手機輕響,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左航【明天下午2:45,地下車庫B區(qū),記得來救我的車胎?!?/p>
沒有署名。
但蘇遲知道是誰。
他不僅預(yù)知了未來,還精準地預(yù)測了她會向經(jīng)紀人“劇透”,并且……
默許甚至鼓勵了她這種“泄露”行為。
他把她也拉下了水,綁上了他的戰(zhàn)車。
共墮。
這兩個字在她舌尖滾過,帶著一絲血腥的甜味和無窮無盡的未知。
她收起手機,推開消防通道的門,走入外面真實世界的夜色之中。
輪回還在繼續(xù)。
但游戲規(guī)則,已經(jīng)徹底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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