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依舊呼嘯,護送隊伍在官道上艱難前行。戰(zhàn)馬噴著白氣,鐵蹄踏碎結(jié)冰的路面,發(fā)出咔嚓的脆響?;舫翜Y騎在馬上,披著染血的披風,肩上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但每次動作都會撕裂舊傷。他瞇著眼睛掃視四周,目光如刀,不放過任何可疑之處。
花轎在隊伍中央緩緩前行,轎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蕭挽寧蒼白的臉。她坐在轎內(nèi),手指緊緊攥著那枚玉佩,指節(jié)都泛了白。她能聽見外面的馬蹄聲、鎧甲碰撞聲,還有自己急促的心跳。每一聲都像是催命的鼓點,敲得她胸口發(fā)悶。
“公主,前方是山口,地勢險要?!弊o衛(wèi)統(tǒng)領(lǐng)低聲稟報,“將軍已下令加快行軍?!?/p>
蕭挽寧輕輕點頭,沒有說話。她透過轎簾縫隙,看到霍沉淵的身影走在最前頭,背影挺直如松,仿佛永遠不會倒下??伤?,他已經(jīng)在極限邊緣。
山口狹窄,兩側(cè)是陡峭的巖壁,積雪從上方不斷滑落。隊伍不得不放慢速度,一列縱隊緩緩穿行。霍沉淵握緊韁繩,眼神警惕地掃視四周。他的直覺告訴他,有什么不對勁。
果然,沒過多久,前方傳來一陣騷動。
“有敵襲!”斥候大喊。
話音未落,一支冷箭破空而來,擦過霍沉淵耳側(cè),在地上釘出一道深痕。他猛地勒住戰(zhàn)馬,抽出長劍:“布陣!護住花轎!”
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迅速列成防御陣型。遠處山坡上,幾匹快馬疾馳而下,騎兵手持彎刀,直沖隊伍而來?;舫翜Y冷笑一聲,策馬迎上,劍光一閃,當先一人應聲落馬。
戰(zhàn)斗持續(xù)不過片刻,對方人數(shù)不多,似乎是試探性攻擊。很快,敵人便退去,留下幾具尸體和一地凌亂的腳印。
霍沉淵翻身下馬,蹲下身查看尸體。這些人穿著南昭士兵的衣甲,但腰間卻別著北戎的令牌。他眉頭緊鎖,心中已有猜測。
“將軍,怎么辦?”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問道。
霍沉淵站起身,目光投向遠方:“繼續(xù)前進,但保持戒備?!?/p>
隊伍重新啟程,氣氛比之前更凝重。蕭挽寧在轎中聽到外面的動靜,心跳愈發(fā)急促。她輕輕掀開轎簾,看見霍沉淵正朝這邊走來。他滿身風雪,臉上卻不見疲態(tài),只是眼神更深了幾分。
兩人的視線在風雪中交匯,短暫卻沉重。霍沉淵微微點頭,示意她安心。蕭挽寧低下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強忍著沒有落下。
又行了半個時辰,天色漸暗,隊伍終于走出山口,進入一片開闊地帶?;舫翜Y松了口氣,剛要下令加快速度,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馬蹄聲。
他猛地回頭,只見遠處塵土飛揚,黑壓壓的一片騎兵正從山后涌出。為首之人一身玄色戰(zhàn)袍,面帶銀色面具,正是北戎尉遲烈。
“來了?!被舫翜Y低聲自語,手中長劍緊了幾分。
“將軍!”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驚呼,“他們怎么會出現(xiàn)?!”
霍沉淵沒有回答,而是迅速做出判斷:“你帶人護住花轎,我去攔住他們!”
“可是……”
“執(zhí)行命令!”霍沉淵厲聲道。
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咬牙領(lǐng)命,轉(zhuǎn)身指揮士兵圍住花轎?;舫翜Y則策馬迎向敵軍,身后僅剩數(shù)十名親衛(wèi)。他深知,今日一戰(zhàn),生死未卜。
尉遲烈策馬沖在最前,遠遠便看見霍沉淵單騎而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霍將軍,別來無恙?”
“尉遲烈!”霍沉淵怒喝,“你竟敢伏擊和親隊伍!”
“和親?”尉遲烈輕笑,“一個棄子,也值得你拼命?”
“她不是棄子?!被舫翜Y冷冷道,“她是南昭的公主?!?/p>
“呵……”尉遲烈笑聲漸冷,“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的嫂嫂了?!?/p>
霍沉淵眼中怒火暴漲,手中長劍揮出,直取尉遲烈咽喉。兩人瞬間交鋒,刀光劍影在風雪中交錯,血水飛濺。
戰(zhàn)場上,殺聲震天。北戎騎兵如潮水般撲向南昭隊伍,霍沉淵率親衛(wèi)死守花轎周圍。他一人獨戰(zhàn)數(shù)名敵將,劍法凌厲,招招致命。鮮血染紅了他的戰(zhàn)袍,但他依舊屹立不倒。
花轎內(nèi),蕭挽寧緊緊捂住嘴,眼淚無聲滑落。她聽到了外面的廝殺聲,聽到了霍沉淵的怒吼,聽到了馬蹄踩踏雪地的聲響。她多想沖出去,多想看看他是否安好??伤荒埽荒苈犞?,忍受著心如刀割的痛。
“霍沉淵……”她低聲呢喃,聲音哽咽。
戰(zhàn)場中央,霍沉淵已渾身是傷。他的左臂被砍了一刀,血流不止;右腿也被刺穿,站立不穩(wěn)。可他仍死死守住花轎,不讓敵人靠近半步。
“將軍!”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見狀,欲上前相助。
“別過來!”霍沉淵怒吼,“保護公主!”
他轉(zhuǎn)身看向花轎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溫柔,隨即又被怒火取代。他再次揮劍,斬殺兩名敵兵,終于逼退了最后一波攻勢。
尉遲烈看著遍體鱗傷的霍沉淵,嘴角揚起一抹譏諷:“你真是癡情??上А粚儆谀?。”
霍沉淵喘著粗氣,聲音沙啞:“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她落入你手里?!?/p>
“那就死吧?!蔽具t烈冷笑,抬手一揮,數(shù)十支箭矢齊射而出。
霍沉淵奮力揮劍格擋,但仍被數(shù)箭命中。他踉蹌后退,最終跪倒在地,鮮血從口中溢出。
“將軍!”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沖上前,扶住他。
霍沉淵艱難地抬起頭,望向花轎方向,聲音微弱:“別讓……公主的轎子……沾血。”
話音落下,他徹底昏厥過去。
尉遲烈站在山坡上,看著這一切,冷冷一笑:“這只是開始?!?/p>
他揮手示意,北戎騎兵迅速撤離,只留下滿地狼藉。
護衛(wèi)們急忙將霍沉淵抬上擔架,送往后方療傷。隊伍重新整頓,繼續(xù)向北戎邊境進發(fā)。風雪依舊,但空氣中的血腥味還未散盡。
花轎內(nèi),蕭挽寧早已淚流滿面。她緊緊抱著那枚玉佩,淚水滴落在上面,映出微弱的光。她不敢哭出聲,怕影響軍心,但她的心,早已碎成了千萬片。
霍沉淵,你要活著……
這是她唯一的心愿。
夜幕降臨,隊伍終于抵達北戎邊境。尉遲臨淵早已在此等候,見花轎到來,微微一笑:“公主,歡迎來到北戎?!?/p>
蕭挽寧沒有回應,只是緩緩放下轎簾,閉上雙眼,任由淚水滑落。
這一路,她已失去太多。
而未來,還會有更多等待她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