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在墓碑間顛簸,慘白的燈光忽明忽暗,把車廂里的影子拉得像招魂幡。張桂源盯著前排的左奇函和楊博文——左奇函正用刀尖挑開座位縫里的一縷黑發(fā),楊博文則側(cè)頭看著窗外,指尖無意識地敲著膝蓋,動作間有種說不出的默契。
“他們一直這樣?”張桂源低聲問,視線沒從那兩人身上移開。在他看來,左奇函的占有欲幾乎寫在臉上,而楊博文看似冷淡,卻從沒真正推開過對方,分明就是一對。
陳奕恒正把玩著那只刻著“源”字的打火機,聞言抬眼笑了笑,奶帥的臉上帶著點狡黠:“你覺得是就是咯?!彼蝗粶惤?,溫?zé)岬臍庀哌^張桂源耳廓,“不過……有時候眼見可不一定為實?!?/p>
話音剛落,后排的啜泣聲突然停了。
張桂源猛地回頭,看見個穿著壽衣的老太太正站在過道上,臉皺得像顆干棗,手里攥著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輕人竟和左奇函有七分像。
“小函,你怎么不等我?”老太太的聲音像漏風(fēng)的風(fēng)箱,“說好一起去墓園看你爸的……”
左奇函的刀瞬間握緊,眼神狠戾:“你認錯人了?!?/p>
“沒認錯,沒認錯……”老太太突然笑了,嘴角咧到耳根,“你小時候總搶你哥的糖吃,還把他推下井……”
“閉嘴!”左奇函猛地起身,刀光閃過的瞬間,被楊博文按住了手腕。
楊博文的聲音冷得像冰:“別沖動。她在釣?zāi)愕那榫w?!彼聪蚶咸掷锏恼掌蝗焕湫?,“這照片上的人,是你兒子吧?二十年前掉進井里淹死的那個?!?/p>
老太太的笑容僵在臉上,眼里的渾濁突然褪去,露出點猩紅:“你怎么知道?”
“猜的?!睏畈┪膹目诖锩鰺熀?,左奇函下意識想攔,卻被他用眼神制止了。楊博文抽出根煙叼在嘴邊,沒點燃,聲音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畢竟……這車上的‘乘客’,誰沒點見不得人的事呢?”
老太太突然尖叫一聲,身體化作無數(shù)只黑蟲,往楊博文身上撲。左奇函立刻揮刀砍過去,黑蟲卻像有靈性似的,避開刀刃纏上他的胳膊,瞬間咬出密密麻麻的血洞。
“蠢貨?!睏畈┪陌櫭迹蝗话炎炖锏臒熑舆^去。煙頭沒點燃,卻在碰到黑蟲的瞬間燃起藍色的火焰,燒得那些蟲子發(fā)出滋滋的聲響。
左奇函疼得悶哼一聲,卻還是往楊博文身前擋了擋,眼神警惕地盯著老太太消失的方向:“你沒事吧?”
楊博文瞥了眼他流血的胳膊,沒說話,卻從口袋里摸出包紙巾遞過去——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張桂源更覺得他們之間不簡單。
“看來這車上的‘乘客’,都和我們的過去有關(guān)?!标愞群阃蝗婚_口,指尖在張桂源手背上輕輕劃著,“老太太對應(yīng)左奇函,那下一個……會對應(yīng)誰呢?”
他的話音剛落,公交車突然一個急剎車,車門“吱呀”一聲開了。
車外站著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臉上戴著口罩,只露出雙眼睛,正死死盯著張桂源:“張同學(xué),該換藥了?!彼掷锬弥鴤€針管,里面的液體泛著詭異的熒光,“你跳樓摔斷的腿,再不治就廢了。”
張桂源的心臟猛地一縮——他跳樓的事,除了那個模糊的影子,沒人知道。
“同桌,別怕。”陳奕恒突然握住他的手,指尖帶著點溫?zé)幔凹俚?。你現(xiàn)在好好的。”
醫(yī)生卻突然笑了,口罩下的嘴角咧開個詭異的弧度:“怎么會是假的呢?你看,你的腿還在流血啊……”
張桂源低頭,看見自己的褲腿果然滲出暗紅色的血,和他跳樓后躺在地上的感覺一模一樣??謶窒裉俾p上心臟,他下意識往陳奕恒身邊靠了靠。
“看來這位‘乘客’,是沖你來的?!睏畈┪牡穆曇敉蝗豁懫?,帶著點審視,“你跳樓的原因,和這副本有關(guān)?”
張桂源沒說話,只是攥緊了陳奕恒的手。他想起跳樓時那團溫?zé)岬年幱?,想起陳奕恒眼尾的痣,心臟突然跳得厲害。
“別理他?!标愞群阃蝗徽酒鹕?,擋在張桂源身前,奶帥的臉上沒了笑意,眼神冷得像冰,“他只是想吃你的恐懼而已?!?/p>
醫(yī)生的針管突然刺過來,卻在碰到陳奕恒的瞬間化作灰燼。醫(yī)生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身體迅速腐爛,露出底下森森的白骨。
【支線任務(wù):安撫首位“乘客”,失敗?!?/p>
廣播聲響起時,公交車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像是要翻了。
左奇函拽著楊博文往座位下躲,卻被對方按住了:“別躲。這是在篩選‘司機’?!睏畈┪牡难凵駫哌^駕駛座,那里不知何時多了個方向盤,“主線任務(wù)是送‘乘客’到目的地,沒說誰來開?!?/p>
陳奕恒突然笑了,拉著張桂源往駕駛座走:“同桌,要不要試試開車?”
張桂源皺眉:“你會開?”
“不會啊?!标愞群闾裘?,眼底帶著點惡作劇的笑,“但我覺得,你會?!?/p>
他說話時,車窗外的墓碑突然開始移動,組成一條模糊的路。而駕駛座前的擋風(fēng)玻璃上,漸漸浮現(xiàn)出一行字:【下一站:井底。】
左奇函的臉色瞬間變了。
楊博文看了他一眼,突然低聲道:“看來下一位‘乘客’,是沖你來的?!彼D了頓,聲音軟了點,“怕嗎?”
左奇函攥緊了手里的刀,眼神卻黏在楊博文臉上,帶著點別扭的溫柔:“有你在,不怕?!?/p>
張桂源看著他們互動,突然覺得陳奕恒說得對——有些事,確實不是眼見那樣簡單。但他沒心思深究,因為陳奕恒正靠在駕駛座上,沖他眨了眨眼,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敲著:“同桌,開車了哦?!?/p>
公交車再次啟動,朝著那片漆黑的井底,緩緩駛?cè)?。而車廂后排,又響起了新的啜泣聲,比之前的更凄厲,像有人在水里掙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