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剛駛過跨江大橋的引橋,蘇芮就看到橋下的江面上飄著異樣的白——不是塑料袋,是熟悉的法醫(yī)白布,正隨著江水上下浮動,像一朵朵浸了血的睡蓮。
“停車!”蘇芮突然喊出聲,聲音因為急促的呼吸而發(fā)顫。陸沉猛踩剎車,輪胎在濕滑的路面上劃出一道長長的黑痕。兩人推開車門,朝著橋邊狂奔,風裹著雨水砸在臉上,混著江腥味灌進喉嚨,嗆得人發(fā)疼。
趴在橋欄桿上往下看時,蘇芮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幾乎停止跳動——技術科的同事們被一根根粗麻繩吊在橋底的鋼架上,身體呈垂直狀態(tài),腹部被剖開,空洞里各插著一根泛著冷光的骨笛。骨笛的孔眼對著江面,風穿過孔眼,發(fā)出尖銳的“嗚嗚”聲,像極了陳默在舊住院樓里吹奏的“安魂曲”。
小林的尸體在最中間,他的手腕被擺成握物姿勢,掌心空蕩蕩的,指甲縫里的砂紙碎屑被雨水泡得發(fā)白。他身上的白布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露出腹部的空洞,里面的骨笛上,還沾著新鮮的血沫,順著骨管往下滴,落在江面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是按照技術科的座位順序掛的?!标懗恋穆曇舻统恋每膳?,他數(shù)了數(shù),一共七具尸體,正好對應七根骨笛——陳默用技術科所有人的骨頭,完成了他的“七骨笛儀式”。
蘇芮的視線掃過最后一具尸體,突然停住——那不是技術科的同事,是技術科科長!他的腹部同樣插著骨笛,但胸口還在微弱起伏,顯然還活著。他的脖子被麻繩勒得發(fā)紫,嘴里塞著布條,看到蘇芮和陸沉時,眼睛里涌出淚水,身體劇烈地掙扎著,卻被麻繩牢牢固定在鋼架上。
“快救他!”蘇芮轉身就要往下沖,被陸沉一把拉住。
“下面全是鋼架,沒有落腳點,貿然下去會掉江里?!标懗撂统鰧χv機,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通知消防和急救,立刻到跨江大橋,有人被吊在橋底鋼架上,急需救援!”
蘇芮蹲在橋邊,雙手死死抓住欄桿,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看著橋下的科長,看著他胸口越來越微弱的起伏,腦海里閃過小林最后攥著的檢測報告,閃過技術科同事們倒在地上的樣子,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是她,是她沒早點發(fā)現(xiàn)陳默的目標是技術科,是她沒能保護好他們。
就在這時,橋對面駛來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不遠處的路邊。車門打開,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衫的人走下來,左手手腕上的疤痕在路燈下格外清晰——是陳默!
陳默手里拿著一根骨笛,站在橋對面,朝著蘇芮和陸沉的方向,緩緩舉起骨笛,放在嘴邊。尖銳的笛聲再次響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耳,像是在宣告儀式的完成。
“陳默!”陸沉拔出配槍,對準陳默,“放下骨笛,束手就擒!”
陳默像是沒聽見,繼續(xù)吹奏著骨笛。笛聲里,橋下的科長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腹部的骨笛被震得晃動,血沫順著孔眼往外冒。蘇芮突然明白,骨笛不僅是儀式的象征,還是兇器——陳默在骨笛里裝了毒藥,只要笛聲震動,毒藥就會順著骨笛流進受害者的腹腔,置人于死地。
“別吹了!”蘇芮朝著陳默大喊,“你姐姐的遺書是真的!她不想讓你這樣做!你這樣下去,只會讓她的在天之靈不得安寧!”
陳默的笛聲頓了一下,他抬起頭,露出一張扭曲的臉,眼睛里布滿血絲:“安寧?我姐姐死的時候,誰給她安寧了?袁明、林哲、趙蘭,還有你們技術科,你們都在騙我!你們把我姐姐的死當成一場普通的醫(yī)療事故,把她的骨頭當成垃圾,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為她陪葬!”
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笛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尖銳。橋下的科長猛地咳出一口血,胸口的起伏徹底停止了——他死了。
“你這個瘋子!”陸沉扣動扳機,子彈擦著陳默的耳邊飛過,打在旁邊的路燈上,發(fā)出“?!钡囊宦暣囗?。
陳默沒有躲,他放下骨笛,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手術刀,對準自己的腹部:“儀式完成了,我該去找我姐姐了?!彼粗K芮,眼神里帶著詭異的笑容,“蘇法醫(yī),三年前你解剖我姐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會看到這一切?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那么痛快,我要讓你看著我,看著我怎么用你的骨頭,做最后一根骨笛。”
說完,他轉身就要往橋底跳,陸沉立刻沖過去,卻被陳默扔過來的煙霧彈擋住了去路。煙霧彌漫開來,等煙霧散去,陳默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地上只留下一根沾血的骨笛,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舊住院樓,我等你,蘇法醫(yī)?!?/p>
蘇芮撿起骨笛,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她看著橋下已經(jīng)停止呼吸的科長,看著江面上漂浮的白布,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她知道,這場噩夢,該結束了——就在舊住院樓,就在她和陳默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我們去舊住院樓?!碧K芮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她把骨笛放進證物袋,“這次,我要親手結束他的儀式?!?/p>
陸沉點了點頭,他收起配槍,拍了拍蘇芮的肩膀:“我跟你一起去?!?/p>
警車再次啟動,朝著舊住院樓的方向駛去。車窗外的雨還在下,跨江大橋下的笛聲漸漸消失,只剩下江水拍打著鋼架的聲音,像是在為死去的人哀悼。蘇芮看著手里的骨笛,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陳默,你的復仇,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