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靈子的徹底消失,如同在陰雀司深潭中投下了一塊巨石,激起的卻不是浪花,而是更加粘稠、更加冰冷的暗流。剩余八位靈子徹底明白了,這位新晉的、資歷最淺的同僚,絕非僅僅依仗戰(zhàn)功和狠戾,其手段之詭譎、心思之縝密、下手之絕決,遠超他們預(yù)料。
競爭,從暗地里的較勁與算計,迅速演變?yōu)槌嗦懵愕酿B(yǎng)蠱式廝殺。
沒有人再敢輕易發(fā)動如方靈子那般直白的構(gòu)陷,那等于將自己的破綻送到對方手中。較量轉(zhuǎn)入更深的層面:任務(wù)中的“意外”,資源調(diào)配的卡扣,修煉時的干擾,乃至麾下勢力的互相傾軋、暗殺…
林妖瞳身處漩渦中心,應(yīng)對得越發(fā)從容冷酷。他麾下的勢力在一次次摩擦與反擊中不斷壯大,吸納著那些被其他靈子排擠、或看好他潛力的官員與禁卒。《煎壽參同契》賦予他的不僅是吞噬之力,更有一種對危機近乎預(yù)知般的敏銳直覺。
他很少主動出擊,更像一條盤踞在深淵下的毒蛇,耐心等待著獵物自己露出破綻。
一位靈子在探索某處古墓時,遭遇“意外”,被蘇醒的千年尸王重創(chuàng),雖僥幸逃回,卻修為大跌,道基受損。不久后,便在一次例行修煉中走火入魔,詭力反噬而亡。其一身精純的滅城境修為,無聲無息地消散,無人察覺其中一縷最本源的力量,已悄然匯入林妖瞳體內(nèi)。
另一位靈子負責押送的、關(guān)乎其能否煉制一件關(guān)鍵詭器的“活體材料”,在途中被一伙身份不明、手段詭異的匪徒劫走,線索直指其政敵,最終不了了之。該靈子因任務(wù)失敗被申斥,資源供給大減,修為停滯不前,逐漸在競爭中掉隊,最終在一次與其他靈子勢力的沖突中“意外”隕落。
陰謀、陽謀、借刀殺人、禍水東引…林妖瞳將陰雀司的黑暗法則運用得淋漓盡致。他如同一個最高明的獵手,耐心地、一步步地削弱、孤立、最終吞噬著他的競爭對手。
每一次吞噬,都帶來力量的顯著增長。《煎壽參同契》運轉(zhuǎn)得越發(fā)順暢,丹田內(nèi)的〖壽命〗源流澎湃如海,浩蕩磅礴。他的氣息日益深沉,周身那冰冷的漠然逐漸轉(zhuǎn)化為一種近乎神性的威嚴與冷酷。滅城境的壁壘早已被沖垮,前方那玄之又玄的“人詭”之境,已隱隱可見輪廓。
當最后一位競爭對手在一次涉及前朝遺寶的調(diào)查中,被卷入時空亂流,徹底消失無蹤后,陰雀司內(nèi),屬于靈子競爭的喧囂驟然平息。
靜思閣。
大司命墨規(guī)高居上首,下方僅站著林妖瞳一人。
“靈子之爭,已見分曉?!蹦?guī)的聲音依舊平直,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林妖瞳,即日起,擢升為陰雀司少司命,官居從二品??傤I(lǐng)司內(nèi)刑獄、緝拿、勘驗諸事,協(xié)理應(yīng)對詭異之策?!?/p>
一枚比之前更加沉重、刻有展翅陰雀環(huán)繞詭秘符文令牌被送到林妖瞳手中。令牌觸手冰寒,卻蘊含著莫大的權(quán)柄。
從二品少司命!
地位僅次于大司命墨規(guī),真正躋身大虞王朝最頂尖的權(quán)力階層!
“謝大司命?!绷盅斫舆^令牌,面色無波。歷經(jīng)無數(shù)廝殺吞噬,他的心早已如萬載玄冰,難起漣漪。
走出靜思閣,早已有三百名精心挑選出的禁卒、司察官員肅立廊道兩側(cè),見他出來,齊刷刷單膝跪地,聲音鏗鏘:
“參見少司命!”
聲浪在幽深的回廊中回蕩,帶著敬畏與臣服。
這三百人,皆是他在靈子之爭中逐步收服、培養(yǎng)或主動投靠而來的心腹,是其權(quán)力根基所在。他們中不乏鬼使、陰差境的好手,更有精通各種詭異技藝的專才。
林妖瞳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微微頷首。
“各司其職?!?/p>
簡短吩咐后,他邁步向前。三百門生無聲起身,如眾星拱月般緊隨其后,深黑色的官袍在濃霧中連成一片移動的陰影,肅殺而威嚴。
權(quán)力巔峰已在腳下。
而力量的巔峰——“人詭”之境,亦仿佛觸手可及。
他知道,要達到那一步,所需的“資糧”將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絕非以往任何一次吞噬可比。
他的目光掠過陰雀司的高墻,望向那繁華卻脆弱的邵城,乃至整個大虞疆域。
眼中,是一片俯視眾生的冰冷與…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