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看這架勢肖蕊大約猜到了是特意拿來給自己和刺猬的,但還是禮貌地問了一下,不然萬一是自己猜錯了可就尷尬了,她并不想因為自己的莽撞導致阿韌在從小長大的地方被非議帶了奇怪的人回來。
婦人微笑著把耳機盒子推向他們,肖蕊和刺猬對視一眼,阿韌見他們猶豫,抬了抬下巴解釋道:“這是老爺的禮物,沒有助理也能接收翻譯,還可以讓你們說的話同步翻譯到身邊的幾臺助理或者耳機里。你們兩個一直靠之前的舊耳機翻譯可能感覺有點吃力,需要的話就拿上吧。”
他用詞很巧妙,玉馬對他不禁露出一絲欣慰的目光,這小子果然沒白在魚龍混雜的人群里摸爬滾打十幾年,但凡換個腦子簡單點的人來,剛才說出口的話估計就是“想要就拿著吧”,而不是“需要的話就拿上吧”。
經過這一番說辭,兩個人才接了耳機,肖蕊摘下自己的舊耳機,調整好新耳機的同步翻譯模式,長舒了一口氣笑著看向婦人:“真是太感謝您和您的家人了,因為從帝國出來的比較著急,沒來得及買一副好的耳機,一直沒辦法和各位非常順暢的交流感覺好失禮?!?/p>
刺猬邊調整耳機,邊頗為贊同地點著頭說道:“是呀,來了共和國之后很少看到外出戴耳機的人,所以除了遇到會伽本語的我們能和對方交流幾句,其余時間都是靠老大一個人奔波,我們除了跟著他相信他之外什么忙也幫不上,感覺自己都快變成累贅了?!?/p>
肖蕊摸了摸耳機,臉上露出一絲苦澀:“進了府邸之后常常忘記語言不通的問題,一開口總是講伽本語,交流起來確實失禮,謝謝各位的體貼和關照!”
兩個人的頻頻道謝讓一直被郁云籠罩著的老爺子臉上添了一絲笑,他點了點頭:“覺得好用就行,這樣你們跟其他人交流起來也方便?!?/p>
男孩拉了拉阿韌的袖子,他看著兩張陌生的面孔,大眼睛忽閃忽閃:“阿韌哥哥,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嗎?”
肖蕊朝小男孩遞出一個和藹的笑:“小朋友,你好,我叫肖蕊,是阿韌的朋友。”
“你好!”小男孩乖乖地回應,接著他又看向刺猬,刺猬被這雙非常純粹的大眼睛看得臉一紅,他不自在地搓手:“小家伙你好,喊我刺猬就行,我是你阿韌哥哥的隊友和伙伴?!?/p>
“你也好!我叫夏侯畫亭,是家里的第三個孩子,也是年紀最小的成員,哥哥姐姐們喊我畫亭就好!”
孩子太可愛了,兩個人一邊應,一邊忍不住笑了起來,阿韌注意到刺猬看著畫亭的時候充滿笑意的眼底含著一絲悲傷,仔細看又像是羨慕,不容他多想,畫亭就又扯了扯他的袖子:“阿韌哥哥,哥哥姐姐們和你組了個什么隊伍啊?能給畫亭說說嗎?”
老爺和婦人聞言饒有興致地看過來,阿韌清了清嗓子,做出一臉嚴肅的樣子看著小家伙:“哥哥和姐姐是跟我在到處打怪獸,他們都是我的隊員!”
畫亭沒有立即相信他,小家伙小小年紀就有夏侯家警惕心重的風范了,他睜著大眼睛看向肖蕊和刺猬,見兩人朝自己點了點頭,這才開心地抱住阿韌:“哥哥好厲害呀!現在外面都是嚇人的喪尸,大家出門都特別謹慎,哥哥帶著伙伴們幫忙打那些討厭的喪尸,你們是全世界的大英雄!”
小家伙說著還努力張開胳膊比了個大字,他眼睛亮晶晶的,忽閃忽閃,像兩顆天上璀璨的星星,阿韌剛要把他抱起來,小畫亭就被對面那雙西裝手給抱走了。
夏侯玉馬有些不悅地看著他:“小兔崽子,你只看到韌了嗎?你親哥在這兒!”
他語氣有些霸道,阿韌默默地把已經伸出來手的手又縮了回去,畫亭嘿嘿一笑,抱著親大哥的脖子就是吧唧一口,然后一努嘴:“哥哥霸道!畫亭都好久沒看到韌哥哥了,但是哥哥經常見,不是很新鮮?!?/p>
“噗——”
孩子的描述讓玉馬的臉瞬間拉下了卷閘,但是阿韌和刺猬卻忍不住樂了,玉馬白了刺猬一眼,又剜了阿韌一眼,他嗔怪道:“回頭你等著!”
阿韌無奈地比了個OK ,心里卻叛逆地雙手拉開嘴角對玉馬吐著長舌頭。
婦人看向刺猬:“耳機感覺還可以嗎?”
刺猬忙點頭:“可以可以,您真舍得,拿最高端的款給我們用?!?/p>
婦人微微一笑:“韌的朋友就是夏侯家的客人,沒有舍得不舍得這一說,你們在外奔波也確實需要這個東西?!?/p>
她收起空掉的盒子,要出門前又頓了頓回過身,“小伙子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你剛剛說覺得來了共和國后因為語言不通所以幫不上韌,很愧疚?”
刺猬難過地點了點頭,阿韌無奈地看著他,要不是主人在場,他就直接上手擼這只刺猬的頭了,叫他瞎想!
但他又覺得有一絲甜,這還是除了大小姐和家里人之外,第一次有人主動為自己著想,他的兩位隊友真的很善良。
他看向肖蕊,才發(fā)現她的表情也和刺猬一樣,少年心里又欣慰又覺得難受,自責自己回國之后忽略了兩位伙伴突然來到異鄉(xiāng)的不適應,因為他外出時心里最重要的大小姐一般都陪在身邊,所以他不管去哪里都沒有特別不適應的感覺。這次急著安葬姐姐,也著急回來向老爺請罪,忘記了照顧兩位伙伴,甚至因為急著回來連耳機也忘了幫她們安排。
自己真的……還有很多東西都需要歷練?。?/p>
“我覺得啊……”婦人停了一下,看屋子里的客人不反感自己的話題,才繼續(xù)說道,“作為隊員一直相信阿韌也很不錯,有時候,相信帶領自己的人可以做到,既是一種尊重也是一種美德,你說對嗎?”
婦人笑了笑,沒刻意等答案,轉身就走了,她的背影看起來很是落寞,阿韌的心痛了一下,他記得自己離開的時候夫人頭上還沒有這么多白發(fā),大小姐在家時是跟夫人最親的。
他咬著牙低下頭,金枝好長時間都沒和家里聯系,就連他也沒有及時聯系,作為父母親他們一定早就有了金枝已經離開的心理準備,只是看到夫人突然蒼老的模樣,阿韌還是抑制不住地愈加難過和自責起來。
可是他也深深的明白,自己無論再怎么自責都換不回鮮活的金枝,夏侯家的這兩位老人再也等不回來他們冰雪聰明,乖巧可人的女兒,而這一切的原因大部分都在他身上。
刺猬怔怔地眨了眨眼睛,玉馬嘆了口氣,嘆出很多辛酸和無奈,他身子往后一靠,語氣懶懶的:“母親說得對,你們愿意相信阿韌也挺難得的,我的員工要是也都這么聽話就好了?!?/p>
坐在書桌后面的老人挑了挑眉:“那堆老骨頭又為難你了?”
玉馬一臉愁悶地點了點頭,“是啊,我一個小年輕帶領一幫都有自己想法的老神仙,老爸你這是在叫我折壽……”
老人眉目一凜,瞬間變得很嚴肅:“不許說胡話!”
眼看氣氛要變得尖銳起來了,阿韌及時打圓場:“少爺,你火候不夠啊,看來還需要再多操練一下。”
玉馬額頭的一根青筋很成功地被激活了彈跳模式,他咬牙切齒地看著阿韌:“你小子——”說著起身攬住他的脖子,“跟我過來!”
阿韌順著站了起來,但是卻抓住他的胳膊輕輕拍了拍,似乎是有話要說,玉馬明白了什么,他松開胳膊,把臉扭向另一邊,神色變得灰暗落寞。少年再一次掏出兜里那塊金枝的助理,他無比認真地看著夏侯家的掌權人:“老爺,這是大小姐的助理,我現在把它歸還。阿韌沒保護好小姐,這次特地來請辭,我沒臉再繼續(xù)留在夏侯家了。”
“想得美,你這次又想逃走嗎?!”玉馬突然眥目大聲問,他的拳頭攥緊,不等老人發(fā)話,直接強硬地扯走了阿韌。單獨坐在椅子上的畫亭抬起手接住從門外拋進來的一個亮晶晶的東西,他打開手,原來是姐姐的助理被拋進來了,是阿韌哥哥剛才拿出來的。
他記得姐姐當初為了買這對助理關注了好久那個網頁,每天都焦急的等著發(fā)售,甚至想要飛去工廠所在的那個城市,最后為了安慰考試沒考好的韌哥哥提前把另一只送了出去。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問姐姐為什么要送韌哥哥另一只,姐姐當時很開心地笑著,臉頰也粉粉的,她說:因為他是我的另一半。
畫亭不懂,到現在也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當時姐姐給他解釋:“有了他,我的靈魂才會完整,我的生活才會精彩?!?/p>
(這是韌哥哥對于姐姐來說很重要的意思吧?他們一起長大,姐姐對韌哥哥來說也肯定同樣重要。以前偷偷找阿敏姐姐打聽時,韌哥哥總是因為擔心姐姐吃不好也睡不好,甚至成績也因為想著姐姐時好時壞的,但每次只要姐姐一出現,韌哥哥又會笑得很開心了,他們一定是對對方來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幼小的畫亭攥緊了手心里的那塊助理,他雖然年紀小,但并不是聽不懂話,韌哥哥剛才的意思是……
他低下頭,一滴淚從眼里流出來,叭嗒一聲打在助理屏幕上,像一把萬噸重的錘頭無情地砸碎了畫亭心里親愛的姐姐笑得很幸福的記憶錄像。
接著,小家伙拳頭一攥,神色一凜:(不行,我不能待在這里!韌哥哥現在一定非常難過,需要人安慰。)
他眨巴著濕乎乎的眸子看向自己的父親,聲音軟軟的,叫人聽得心里都仿佛要融化了:“爸爸,畫亭想去休息了?!?/p>
“去吧,記得寫完作業(yè)。”老人堆滿皺紋的臉上笑得有些勉強,猜到金枝不在了之后,他也蒼老了不少,消化功能因此驟降,身體跟著肥胖了一整圈,現在稍微不注意就會哮喘,運動太激烈或者是情緒太激動,都會引發(fā)哮喘,甚至心臟也會很不舒服。
他看向桌子上還帶著夫人淚痕的照片,那淚痕剛好在女兒金枝的臉上化成了干枯的花,(丫頭啊,你實在太有自己的想法了……不過那小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也是夏侯家的半個兒子,放心吧,老爸會替你繼續(xù)看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