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易然把自己塞在一叢半人高的景觀灌木后面,已經(jīng)蹲了整整三個小時。
腿麻了七次,被蚊子叮了十幾個包,還差點一屁股坐死一只路過的癩蛤蟆。
易然張沁源,你要是今天不來,我就、我就……(惡狠狠地咬著牙,然后泄氣地垮下肩膀)我也不能怎么樣。
作為娛樂圈底層狗仔,易然入行半年,戰(zhàn)績慘不忍睹。
拍到的不是180線小糊豆談戀愛,就是頂流明星的保鏢和保姆車。
同行們靠著爆料飛黃騰達,她還在為這個月的房租和泡面錢苦苦掙扎。
這次好不容易從一個“線人”那里花了五百巨款買到消息——頂流張沁源今晚會在這家隱私性極好的“墨”私人會所出現(xiàn),疑似秘密約會。
易然(第N次給自己打氣)拿下這一單,姐就發(fā)了!
易然調(diào)整了一下腦袋上用來偽裝的黑色毛線帽(雖然現(xiàn)在是夏天),又檢查了一下懷里吃飯的家伙——一臺二手的、快門聲有點大的單反相機。
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被蚊子抬走的時候,一輛線條流暢、價格一看就能讓她直接退休的黑色邁巴赫緩緩駛入停車場。
易然(瞬間精神百倍,眼睛瞪得像銅鈴,腎上腺素飆升)來了來了!豪車!絕對是頂流配置!
易然屏住呼吸,舉起相機,鏡頭死死對準車門。
司機下車,恭敬地打開后座車門。
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率先踏入光線昏暗的地面,接著是包裹在昂貴西裝褲里的長腿,筆直修長,比例驚人。
一個男人彎腰從車里出來,站直了身體。
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身姿挺拔,肩寬腰窄。
燈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頜線和略顯清冷的側臉輪廓,即使隔著一段距離,易然也能感受到那股子生人勿近的精英氣場。
易然的心臟砰砰狂跳——雖然不是張沁源那種精致愛豆款,但這身材、這氣質(zhì),絕對是極品!
說不定是張沁源的圈外富豪男友?金主爸爸?這爆料更勁爆??!
易然(激動得手有點抖,瘋狂按動快門)寶貝兒,看鏡頭……
咔嚓、咔嚓、咔嚓——在相對安靜的停車場,這聲音顯得有點突兀。
男人似乎正準備往會所走去,聽到聲音,腳步微微一頓,側過頭,精準地朝易然藏身的方向瞥了一眼。
就這一眼,易然感覺自己的呼吸停了一秒。
隔著鏡頭,她對上了一雙深邃冰冷的眼睛。
鼻梁高挺,嘴唇薄而色澤淺淡,組合成一張極其英俊卻透著疏離和壓迫感的臉。
帥!慘絕人寰的帥!但不是張沁源!
易然(瞬間懵了,大腦宕機)???誰?這帥哥誰?娛樂圈有這號人物嗎?新出道的?不能啊,這氣場不像新人……
真是金主爸爸?
就在易然愣神的零點零一秒,那個男人已經(jīng)邁開長腿,朝她藏身的灌木叢走了過來。
步伐沉穩(wěn),不快,卻帶著一種無形的、讓人心悸的壓力。
易然嚇得魂飛魄散,第一反應不是跑,而是下意識地又按了幾下快門——職業(yè)本能戰(zhàn)勝了求生欲。
易然(眼看男人越來越近,易然手忙腳亂地想往后縮)完了完了完了……
結果忘了自己蹲太久腿麻了,重心一個不穩(wěn),“哎呀”一聲,整個人往前撲去,狼狽地摔出了灌木叢。
懷里的相機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拋物線,直直砸向來人的面門!
易然絕望地閉上眼睛,腦子里已經(jīng)開始計算砸傷這張帥臉需要賠償?shù)奶煳臄?shù)字——把她賣了都賠不起!
預想中的撞擊聲沒有傳來。
她小心翼翼地睜開一只眼。
只見那只修長好看的手,在空中輕松地一撈,穩(wěn)穩(wěn)接住了她的“兇器”。
易然還保持著五體投地的姿勢趴在地上,抬頭仰視。
男人垂著眼眸,冷漠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垃圾。
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老舊相機,指尖在快門按鈕附近輕輕一抹,那略顯刺耳的咔嚓聲就消失了——他剛才顯然聽到了。
朱志鑫(聲音低沉悅耳,卻沒什么溫度,像冰涼的玉石敲擊)起得來嗎?
易然起、起得來?。ㄊ周浤_軟,連滾帶爬地站起來)
易然(下意識地想搶回相機)對、對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謝謝您接住它!還給我吧……
男人手腕一抬,輕松避開了她的動作。
他目光在她臉上掃過,又落在她可笑的黑色毛線帽和沾了草屑的衣服上,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朱志鑫狗仔?
易然(頭皮發(fā)麻,硬著頭皮狡辯)什、什么狗仔?
易然我就是……路過!對,路過!看這里風景好,拍、拍星星!
朱志鑫指了指灰蒙蒙連顆星星毛都看不見的城市夜空。
男人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像是嘲諷,又像是覺得無趣。
他單手擺弄著相機,熟練地調(diào)出剛才拍攝的照片。
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明明滅滅。
他一張張翻看,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易然的心卻隨著他翻頁的動作一點點沉入谷底。
那些照片里,全是他的特寫——下車時的、走路的、看向鏡頭的……
雖然因為她的慌亂有些模糊甚至虛焦,但主角明確,構圖中心全是這個英俊得過分的男人。
朱志鑫拍星星?(抬起眼,視線像冰冷的射線把她釘在原地)現(xiàn)在的狗仔,業(yè)務水平已經(jīng)差到連人和星星都分不清了?
朱志鑫還是眼神不好,需要我?guī)湍泐A約眼科醫(yī)生?
易然的臉瞬間爆紅,一半是嚇的,一半是臊的。
被現(xiàn)場抓包還嘴硬被拆穿,簡直社死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