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xué)鈴聲像一道解禁的信號，在空曠的教室里撞出清脆的回響。林知夏指尖飛快地將課本塞進書包，拉鏈拉到一半時，卻又慢下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包側(cè)兜——那里裝著早上特意帶的橘子味硬糖，是江馳上次說過喜歡的味道。她悄悄抬眼望向斜后方，正好看見江馳將最后一本練習(xí)冊放進抽屜，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個正著，林知夏像被燙到似的立刻低頭，耳尖又泛起熟悉的紅。

“收拾好了？”江馳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幾分笑意，比窗外的夕陽還要暖。林知夏連忙點頭，拎起書包轉(zhuǎn)身時，卻不小心撞進他伸過來的手——他正幫她扶了扶快要滑落的書包帶，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手腕，兩人都頓了頓，又像上次在銀杏道上那樣，飛快地收回手。

“走吧，去老地方。”江馳率先邁步，腳步刻意放得慢，好讓林知夏能跟上。所謂的“老地方”，是教學(xué)樓后方的紫藤花架下，那里有兩張石桌，被茂密的藤蔓遮得嚴嚴實實，連夕陽都只能透過葉片縫隙，灑下細碎的光斑。往常這里總有些同學(xué)來背書，今天卻格外安靜，只有風(fēng)吹過紫藤花的輕響。

林知夏將書包放在石桌上，剛要拿出數(shù)學(xué)卷子，就看見江馳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輕輕放在她面前——是一片壓得平整的銀杏葉，邊緣被細心地修剪過，葉脈上還用銀色的筆描了細細的線，在光線下泛著柔和的光澤?！霸缟峡匆娔阆矚g撿這個，”他指尖蹭了蹭葉尖，耳尖有些紅，“就撿了片完整的，壓好了給你?！?/p>

林知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輕輕碰了碰那片銀杏葉，比自己之前撿的任何一片都要好看。她想起書包里的橘子糖，連忙低頭翻找，將兩顆糖遞過去：“這個……你上次說好吃，我?guī)Я私o你?！碧羌埵情偕?，在陽光下像小小的太陽，江馳接過去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腹，兩人的呼吸都頓了頓，空氣里突然多了幾分甜意。

“先講哪道題？”江馳率先打破沉默，拿起林知夏的數(shù)學(xué)卷子，目光落在最后一道大題上。那道題林知夏卡了好幾天，草稿紙上畫滿了輔助線，卻總也理不清思路。江馳蹲下身，從石桌下拿出筆，在草稿紙上一步步寫步驟，聲音放得很輕，怕嚇到落在石桌上的麻雀。

“這里要先找全等三角形，”他指著圖中的角，“你看這兩個角，因為平行線的關(guān)系是相等的，再加上公共邊……”林知夏湊過去聽，鼻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兩人都僵了一下，她連忙往后退了退，卻沒注意到江馳握著筆的手緊了緊，步驟寫得比剛才更慢了些。

講完題時，夕陽已經(jīng)沉到了教學(xué)樓的后面，天空被染成了粉紫色，紫藤花的香氣也變得更濃了些。林知夏收拾卷子時，突然想起早上數(shù)學(xué)課的事，忍不住笑出聲：“江馳，你今天上課被老師點名，全班都在笑你呢?！?/p>

江馳的耳尖瞬間紅透，伸手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那不是……不小心走神了嘛。”他沒說出口的是，走神時滿腦子都是她認真記筆記的樣子，連老師講的函數(shù)題都變成了她睫毛顫動的弧度。

“以后不許走神啦，”林知夏歪了歪頭，眼底滿是笑意，“不然下次我就不跟你一起講題了?！痹拕傉f完，她就后悔了，怕江馳當真，連忙補充：“我是說……你上課要認真聽，不然會落后的?！?/p>

江馳看著她著急解釋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眼底的溫柔像要溢出來：“知道了，下次不會了?！彼D了頓，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銀杏葉上，又說：“明天……還來這里講題嗎？”

林知夏的心跳又快了起來，指尖捏著銀杏葉的邊緣，輕輕點頭：“好啊，明天我?guī)碌木碜觼??！憋L(fēng)吹過紫藤花架，落下幾朵紫色的花瓣，正好落在她的發(fā)梢上。江馳伸手想幫她拂掉，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只是輕聲說：“你頭發(fā)上有花瓣?！?/p>

林知夏連忙抬手去摸，指尖碰到花瓣時，卻不小心將它弄到了地上。她蹲下身去撿，卻看見江馳也蹲了下來，兩人的手同時碰到那片花瓣，又飛快地收回。夕陽的光落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疊在一起，像分不開的樣子。

“該回家了，不然爸媽該擔心了。”林知夏站起身，拎起書包，將那片銀杏葉小心翼翼地夾進了數(shù)學(xué)課本里。江馳點點頭，跟在她身后往校門口走，腳步依舊放得很慢。路過早上的銀杏道時，落葉比早上更多了，踩上去“沙沙”響，像在重復(fù)著下午的甜言蜜語。

“明天見?！弊叩叫ｉT口時，林知夏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對江馳揮手。夕陽的光落在她臉上，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眼底的笑意比晚霞還要亮。江馳點點頭，看著她轉(zhuǎn)身的背影，直到她走進對面的小巷，才轉(zhuǎn)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口袋里的橘子糖還沒拆，卻好像已經(jīng)嘗到了甜意。

林知夏走到巷口時，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正好看見江馳也在回頭，兩人的目光隔著馬路撞在一起，她連忙轉(zhuǎn)身跑回家，心跳得像要從胸口跳出來。回到家時，她將那片銀杏葉拿出來，放在書桌的玻璃下壓好，又將江馳講題的草稿紙疊整齊，放進筆記本里。窗外的天空漸漸暗了下來，她卻忍不住對著那片銀杏葉笑，連晚飯時都多吃了半碗飯。

而江馳回到家，將橘子糖放在書桌上，看著糖紙發(fā)呆。他拿出草稿紙，憑著記憶畫了片銀杏葉，又在旁邊畫了個小小的笑臉，像林知夏今天笑起來的樣子。畫完后，他將紙夾進課本里，想起下午她湊過來聽題的樣子，耳尖又紅了起來，連寫作業(yè)時，嘴角都忍不住上揚。

那晚的月光格外溫柔，透過窗戶，落在兩張書桌上，一張壓著描了銀線的銀杏葉，一張夾著畫了笑臉的草稿紙，像是在悄悄記錄著，兩個少年少女之間，剛剛發(fā)芽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