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沒散，靖王府的賬房就亮了燈。沈清沅坐在案前，面前攤著三冊賬冊——分別是各院份例、庫房采買和下人俸祿，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偶爾停下來，在空白處標(biāo)注幾筆，青禾站在一旁，手里捧著硯臺，時不時幫她添些墨。

“周管家，”沈清沅抬起頭，把賬冊推過去，“你看這里，蘇婉柔在時，她院里的月例比規(guī)矩多了三成，采買清單里還有‘金箔紙’‘胭脂膏’這些非必需之物，往后各院份例都按《王府后宅規(guī)條》來，超支的一概不批；采買要分‘必需’和‘可選’，像冬日的炭火、日常的米面是必需，胭脂水粉這類可選的，每月只許報一次，還得核實用途?！?/p>

周福接過賬冊，看著上面清晰的標(biāo)注，忍不住點頭：“娘娘分得細(xì)致，這樣一來，賬上就不會再出糊涂賬了。只是蘇婉柔的舊人，比如之前管采買的王婆子，怕是會不樂意，她之前常借著采買的由頭，幫蘇婉柔多支銀錢。”

“不樂意也得按規(guī)矩來?！鄙蚯邈湔Z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去傳個話，今日巳時，讓府里所有管事、各院掌事丫鬟都到正廳集合，我要當(dāng)眾宣布新規(guī)，誰要是敢陽奉陰違，按規(guī)矩處置?！?/p>

巳時一到，正廳里站滿了人，王婆子站在人群里，臉上帶著不屑——她跟著蘇婉柔多年，手里攥著些采買的門道，不信一個剛掌權(quán)的側(cè)妃能把她怎么樣。

沈清沅坐在上首，手里拿著新規(guī)冊子，聲音清晰地念著：“第一，各院月例按月發(fā)放，超支需提前報備，說明緣由，經(jīng)我核對后方可支用；第二，采買由賬房統(tǒng)一負(fù)責(zé)，各院需提前提交清單，賬房核對后派專人采買，不許私下去庫房拿東西；第三，下人獎懲分明，做得好的，每月加半份月錢，做錯事的，輕則罰抄規(guī)矩，重則杖責(zé)、遣散，不許徇私；第四，禁止私下傳遞流言，若發(fā)現(xiàn)有人造謠，不管是誰，一律罰俸三月，情節(jié)嚴(yán)重的，趕出王府。”

念完新規(guī)，沈清沅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王婆子身上：“王婆子，你之前管采買時，多支的銀錢，限你三日內(nèi)還回賬房，若是不還，就按‘私吞王府財物’處置，杖責(zé)五十，趕出府去?！?/p>

王婆子臉色一白，剛想辯解，就見周福拿出之前的采買賬冊，上面記著她幫蘇婉柔多支的每一筆錢，證據(jù)確鑿。她咬了咬牙，只能低頭應(yīng)道：“老奴……老奴知道了，三日內(nèi)一定還?！?/p>

處理完王婆子，沈清沅又看向藥庫的李管事——之前他幫蘇婉柔作偽證，誣陷沈清沅，雖然后來沒被重罰，卻也一直心不在焉?！袄罟苁?，你年紀(jì)大了，藥庫的事費心，往后藥庫就交給張管事打理，你去外院幫忙看管雜物，月錢不變，也算是給你留個體面?！?/p>

張管事是府里的老人，為人正直，之前還幫沈清沅證實過斷腸草的包裝問題，由他接手藥庫，眾人都沒意見。李管事知道這是從輕處置，連忙躬身道謝，心里的僥幸也徹底沒了。

清理完蘇婉柔的殘余黨羽，沈清沅又開始拉攏府里的低階姬妾。她讓人把張姬、趙姬請過來，還特意讓廚房做了她們愛吃的點心——張姬愛吃江南的桂花糕，趙姬喜歡京里的杏仁酥。

“兩位姐姐近日在院里住得還習(xí)慣嗎？”沈清沅笑著請她們坐下，親手給她們倒了茶，“之前蘇婉柔掌權(quán)時，聽說兩位姐姐的份例常被克扣，院里的屋頂漏雨也沒人修，我已經(jīng)讓人把份例補(bǔ)回來了，屋頂也讓人修好了，兩位姐姐看看還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跟我說?！?/p>

張姬愣了愣，眼眶有些發(fā)紅——她在府里多年，一直小心翼翼，從沒人像沈清沅這樣關(guān)心她的處境?！皞?cè)妃娘娘費心了，能把份例補(bǔ)回來，修好孩子頂，臣妾就很感激了，不敢再麻煩娘娘。”

趙姬也連忙點頭：“是啊娘娘，之前我們怕被蘇良娣針對，不敢多說，現(xiàn)在有娘娘在，我們心里也踏實多了?！?/p>

沈清沅笑了笑：“咱們都是王府的人，本該互相照應(yīng)。往后兩位姐姐要是有什么事，不管是院里的事，還是下人的事，都可以來找我，不用客氣。府里的規(guī)矩，我會盡量做到公平，不會再讓有人受委屈。”

送走張姬和趙姬，孟瑤正好過來，笑著說：“我剛聽說你把王婆子和李管事處置了，還給張姬、趙姬補(bǔ)了份例，府里的下人現(xiàn)在都夸你呢，說你既講規(guī)矩又有人情味，比蘇婉柔和柳玉茹強(qiáng)多了！”

“只是做了該做的事?！鄙蚯邈溥f給她一塊桂花糕，“往后府里的安穩(wěn)，還得靠大家一起維護(hù)。柳玉茹的舊人雖然暫時安分了，但鎮(zhèn)國公府那邊還沒動靜，咱們還是得小心些?！?/p>

孟瑤點點頭：“你放心，我讓我弟弟在外院多盯著，要是有什么動靜，立刻告訴你。對了，剛才我去賬房，聽見下人們說，王爺回來聽說你處置了王婆子，還夸你有手段呢！”

沈清沅心里一暖，正說著，蕭景淵就回來了。他剛走進(jìn)來，就笑著說：“今日府里的事，周福都跟我說了，你處置得很好，既立了規(guī)矩，又沒失了人心，比我想的還要周全?！?/p>

“都是王爺信任，周管家和姐姐幫忙?！鄙蚯邈淦鹕硐胗?，卻被蕭景淵按?。骸白秃?，別累著。你能把后宅打理得這么好，我在朝堂上也能更安心，往后府里的事，你做主就好，不用事事跟我商量?！?/p>

看著蕭景淵信任的眼神，沈清沅心里的底氣更足了。她知道，自己不僅穩(wěn)固了后宅的根基，也讓蕭景淵看到了她的能力，往后在這王府里，她再也不是那個需要依附別人的側(cè)妃，而是能與他并肩，一起守護(hù)這個家的人。

夕陽落下時，沈清沅站在廊下，看著院里忙碌的下人，他們臉上沒了之前的惶恐，多了些踏實。青禾走過來，笑著說：“姑娘，今日府里的人都說，往后有您掌家，咱們王府定能安穩(wěn)下來?！?/p>

沈清沅點點頭，摸了摸小腹，輕聲道：“是啊，一定會安穩(wěn)下來的?！彼溃m然還有隱患，但只要她堅持公平，用心打理，定能讓這王府成為她和孩子安穩(wěn)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