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還在記憶里盤旋,汽車輕微的顛簸終于將沈清拉回現(xiàn)實。那些細(xì)碎的過往,恍惚得像上輩子的事,她自己也說不清,什么時候開始這般愛陷在回憶里打轉(zhuǎn)。
沈清索性閉上眼,想把那些紛亂的畫面驅(qū)散,可黑暗中,邊伯賢的一舉一動反而愈發(fā)清晰,連他說話時清冽干凈的聲線,都像真的在耳邊響起。她皺了皺眉,暗忖自己莫不是真的魔怔了。
再次睜眼時,一道光亮忽然從車外探進來,落在她臉上。沈清順著光線望去,原來車子已經(jīng)駛到別墅區(qū)附近的商圈,一棟高樓頂端立著塊碩大的電子屏,正亮得晃眼。她的瞳孔微微一動,目光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
就在這時,“吱——”的一聲尖銳剎車聲驟然劃破深夜的寧靜。
剛才還趴在車窗邊出神的沈清,身子瞬間因慣性向前猛沖,額頭重重磕在了冰冷的玻璃上。額角的鈍痛還沒來得及散開,前排司機陳叔焦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陳叔沈小姐,您沒事吧?
他一邊緊盯著后視鏡確認(rèn)后方路況,一邊匆忙側(cè)過身查看沈清的狀況。
沈清..還好...
沈清的聲音帶著一絲剛被撞后的悶啞,話落才真切感受到額頭上火燒火燎的疼。她抬手摸了摸,萬幸沒有出血,只是腫起了一塊。好在已是近午夜時分,從市區(qū)通往別墅區(qū)的這條路格外空曠,一路上沒碰到幾輛往來的車。
陳叔確認(rèn)后方安全后,連忙打開雙閃,解開安全帶下車,繞到后座將沈清小心扶了出來。借著路邊昏黃的路燈,他看清了沈清額頭上那個不大不小的鼓包,頓時滿臉自責(zé):
陳叔沈小姐,都怪我這老眼昏花,大晚上開車沒留意到有人突然走出來!
沈清看著陳叔愧疚的樣子,拿出手機打開相機照了照額頭——還好,只是腫了,應(yīng)該過兩天就能消,不至于毀容。她收起手機,輕聲安慰道:
#沈清陳叔,我真沒事,不怪你。是我剛才發(fā)呆分了神,才撞得這么重。
事實的確如此,若不是她盯著電子屏出了神,頂多也就是被剎車驚一下,不會磕到額頭。 她瞥到不遠(yuǎn)處還有個男人坐在地上,便對滿臉擔(dān)憂的陳叔說:
沈清沒傷到人吧?陳叔你先去看看他,我自己緩一會兒就好。
陳叔那小姐您先回車?yán)镒??我還是給先生打個電話,咱們先去趟醫(yī)院檢查一下吧?
陳叔望向不遠(yuǎn)處的別墅區(qū),最高處那棟別墅依舊燈火通明——先生和夫人肯定還在等著小姐回家。他總覺得,小姐受傷的事得趕緊知會一聲。
沈清不用了,先回家吧,去醫(yī)院的事見面再說。
沈清一邊說著,一邊扶著車門慢慢坐回車內(nèi),又補充了一句,
沈清陳叔你快去看看那個人的情況,要是傷得重,先幫他叫個救護車。
她靠在座椅上,抬手輕輕揉著腫包周圍,聲音帶著幾分疲憊。
陳叔應(yīng)聲,扶著沈清坐好后,便急匆匆朝那個坐在地上的男人跑去。
陳叔先生,您怎么樣?要不要我?guī)湍芯茸o車?
他走近后才聞到男人身上飄來的淡淡酒氣, 男人戴著口罩,就這么坐在地上看著地面發(fā)呆一樣。
沈清強忍著額角的痛感,下意識回頭望向后方那塊已經(jīng)有些遠(yuǎn)的電子屏。
屏幕上是一張代言海報,畫面里的人眉眼彎彎,笑得溫柔,與記憶中那個總賴在她座位上的少年臉龐漸漸重合——可不就是剛剛才約她圣誕節(jié)去溜冰場的邊伯賢嗎?
邊伯賢我沒事,真是抱歉。
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從前方飄來,落進沈清的耳朵里。她渾身一僵,瞬間呆住了,眼神還沒從電子屏上移開,只覺得這聲音與海報上的人仿佛完美重疊,恰如其分地在此時響起。
沈清像是被按下了某個開關(guān),機械地轉(zhuǎn)過頭,望向聲音的來源處。
不遠(yuǎn)處,男人正用右手撐著地面,踉踉蹌蹌地站起身。
他扶了扶臉上的口罩,而后看向陳叔,目光掃過旁邊那輛價值不菲的保姆車時,視線頓住了——車門還沒關(guān),他清晰地看到了坐在后座、正一動不動盯著自己的女孩。
四目相對的剎那,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晚風(fēng)停了,蟲鳴歇了,只剩下兩人之間無聲的凝望,和空氣里悄然彌漫開的、跨越了兩年時光的怔忪與恍惚。